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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57:37 作者: 淺綠
最終的結果,和她預料的相差無幾,夙素從沒有讓她失望過。
聽到桑暖說,就算沒有服那顆小藥丸,她也會醒過來,夙素心裡那口氣,才順了一些,瞪著桑暖,笑罵道:「以後咱能先打個招呼商量一下,再來考驗默契嗎?」
桑暖暗暗腹誹,都商量過了,還算什麼默契,不過開口的時候,她聰明的換了一句話,笑道:「我這不是相信你嘛。」
夙素輕哼了一聲,才不吃她這套。忽然想到那日桑暖醒來後敖三怪異地神情,夙素左右看看,確定敖三背著風一青的屍體去「殤桑」還沒回來,靠過去低聲問道:「對了,你和敖三是怎麼回事?」
桑暖嘴角的笑明顯有些僵硬,「什麼怎麼回事?」
夙素一副「你別裝傻」的樣子,「就是問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啊?」
桑暖一副「我是真傻」的模樣,「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夙素嘿嘿一笑,「阿暖,你在逃避問題哦。」
桑暖輕咳一聲,掙開夙素一直抓著她手腕的手,一邊快步朝著她的房間走去,一邊說道:「我累了,睡了。」
「剛才是誰說睡了幾天,不累的?」
她還真毫不掩飾自己急於逃避的事實,走這麼快,也不怕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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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素擔心墨淵,雖然昨日累了一天,今日一大早,夙素還是醒了過來。剛睜開眼,就感覺到被子裡有一個軟綿綿的毛團又往自己懷裡鑽了鑽。夙素舒了一口氣,是芭蕉回來了。昨日看到它沒有跟著她出禁地,夙素並沒有很擔心,芭蕉的種種表現告訴她,它之前可能就已經進過禁地,對人來說,無比兇險的地方,對它來說,卻並沒有什麼危險。
果然,一大早能看到它躲在自己的被窩裡,夙素高興壞了,抱著小東西,一個勁地揉它小小的耳朵,芭蕉享受地窩在夙素手心裡,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夙素玩了一會,便起身換衣服出門,臨走前,還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芭蕉放進衣襟里。
走到院裡看到桑暖的門還關著,夙素也沒叫醒了,打算自己去臨淵軒榭,才剛走出院門,敖三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後,夙素也沒說什麼,兩人一路沉默。
一大早,臨淵軒榭的門就是開著的,夙素走了進去,和昨晚上離開的時候差不多,亭子外面架起了幾個熬藥的灶台,兩個大夫都還在,此刻正在把煎好的藥過濾,裝在藥碗裡。
亭子裡,厲陽守在屏風旁邊,墨淵半靠在床上,身邊站著的,仍是沐雪。
夙素盯著墨淵,似乎是感覺到這股視線的灼熱,墨淵立刻睜開眼,看到夙素的那一刻,黑眸閃了閃。
夙素走到床前,說道:「墨淵。」
「嗯?」昨夜醒來,厲陽就已經告訴他,沒能把夙素送走,他猜想,夙素肯定會生氣,只是沒想到她氣到天剛亮就過來了,墨淵安靜地靠在床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虛弱些,她應該不會對病人動手的吧。
夙素看著他,平靜地說道:「你收拾一下,明天和我回家。」
「……」端著藥碗正準備走進來的大夫差點把藥碗摔出去。
「……」一向高貴大方的沐雪也瞪大了眼,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厲陽更是目瞪口呆,他沒看聽錯吧,這語氣怎麼像一個無奈又生氣的丈夫跟耍性子回娘家的妻子說的話……
桑暖不在,不然她一定佩服死夙素,因為她都不需要知道誰是情敵,一出手,立刻大殺四方,把所有人都給滅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我回家(下)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扭曲,墨淵一雙黑眸驚愕地看著她,眸光深邃,裡面複雜的情緒看得夙素心驚肉跳。她終於感覺到氣氛好像不太對,回想一下之前說的話,好像是有些不妥,墨淵的毒還沒解這件事,他們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讓墨淵趕緊和她回家,好儘快將餘毒祛除,但是說得太急了,沒說清楚。
「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毒……」
夙素打算解釋一下,可是才說了幾個字,墨淵忽然說道:「好。」
「啊?」夙素話說到一半被人打斷,一時間沒明白墨淵的意思。
墨淵嘴角微微上揚,又說了一遍,「我說好,和你回家。」
墨淵話音才落,一道冰冷的女聲立刻說道:「少主人請三思!」
聽那聲線語調,頗有幾分大長老的氣勢,夙素愣了一下,看向沐雪,只見她一臉冷色,一雙漂亮的柳葉眉緊擰著,面目寒霜地看著墨淵。
墨淵像是聽到沐雪說話似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眼光從始至終都只看著夙素,問道:「你額頭上的傷,還疼嗎?」
「呃?」昨晚又累又困,傷口沒再流血,她都忘了腦袋上還有傷。夙素摸了摸頭上的傷口,回道:「不疼了。」
沐雪仍是冷著臉,卻沒再說話了。夙素眼角的餘光看到大夫還端著藥碗,傻傻地站在一旁,趕緊說道:「你快喝藥吧,涼了就不好了。」
那名大夫才像是緩過神來似的,連忙把藥送了上去。沐雪自然地伸出手,準備接過藥碗,墨淵對著那大夫說道:「拿過來給我。」
大夫已經送出去的碗又慢慢地收了回來,完全不敢抬頭看沐雪的臉色,轉身把藥碗送到墨淵手中,趕緊快步走出了亭子。
夙素總覺得,這亭子裡的氣氛有些怪,但是為什麼怪,她又說不上來。看到墨淵乖乖地把藥喝完了,夙素也放心了,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墨族長,和他說說回去的事情。」
「好。」墨淵也沒攔她。
夙素點頭,走之前還朝沐雪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可惜這一笑,不僅沐雪的臉色更差了,就連墨淵的臉上也划過一絲鬱悶。
夙素可沒注意這些,明天要離開,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打完了招呼,她也沒看二人臉色,轉身走出了臨淵軒榭。
夙素剛走,沐雪立刻走到床前,行了禮,說道:「少主人,請恕沐雪無禮了,您是墨家的少主,不應擅離墨家。更別說,您現在身體需要好生休養,請您為了墨家和自己的身份考慮,不要輕易做決定。」清冷的聲音不卑不亢,算不上嚴厲也絕對不柔和。
墨淵將空的藥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聲音是一慣的漠然,「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回去之後和母親說,下午若有空,請她到臨淵軒榭來一趟,我有話想和她說,你就不用陪著一起來了。」
沐雪深吸了一口氣,冷聲回道:「是。」
沐雪說完這個字,沒再多看墨淵一眼便走出了院子。
厲陽低聲說道:「主人,沐雪她……」莫說昨日主人昏迷,沐雪在這守了一夜,她好歹也是夫人身邊的人,主人這樣不假辭色,終歸是不妥。
墨淵輕哼一聲,回道:「她根本不會在乎這些。」
沐雪是母親一手調教的,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按照墨家當家主母的規範行事。沐雪對他的感情,就像母親對父親,服從,輔佐,勸誡,一切都是從墨家出發,沐雪和母親都覺得她們做得恰到好處,卻不知道那些正是他最厭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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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素走出臨淵軒榭,抬頭看看天色,還很早,這時候過去拜會墨族長,有些不妥,夙素決定先回客居,過一個時辰再去。剛進院子,夙素就發現桑暖的房門開著,夙素叫了一聲,「阿暖?」
久久沒有人應,夙素走過去一看,屋裡空蕩蕩的,好在東西整齊,床也收拾地很乾淨,阿暖應該是自己出去了。
夙素皺著眉頭,小聲嘀咕,「阿暖去哪了?」
「今日風一青下葬,她去祭拜了吧。」
夙素回頭,看向身後的敖三,問道:「這麼快下葬?」
「昨晚墨族長說,風一青早在十多年前就為自己選好了長眠之地,並且早早有言在前,他一死,立刻將他下葬,無需擇日,他沒有親人,也不必等誰弔喪。」
夙素感慨,這風一青倒是灑脫,想想兩人總算認識一場,夙素也想去上柱香,於是問道:「地方在哪?」
「融雪峰。」
夙素不認識地方,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了方向,趕了過去。
融雪峰
並不是因為這裡的雪易融,而是這裡是整個冰島最高的地方,最接近天空,也最接近太陽。就像此刻,朝陽剛剛升起,橘黃色的光灑滿天際,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初升的太陽。
融雪峰上,一座孤墳前面站著兩個人。兩人的臉上,都沒有太多的悲傷,只是靜靜地站著。
墨遮看著站在晨光中的桑暖,心中某些已經掩埋多年的情緒,再次浮上心上。當年,他和墨白,還有風一青,常常來這裡,陪阿桑看日出,而現在,物是人非,四個人中再次站在這裡的人,只有自己,不,還有一座孤墳。
墨遮低聲嘆道:「融雪峰是阿桑小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因為這裡最適合看日出。」
桑暖連頭都沒有抬,對所謂的墨桑最喜歡的地方,完全沒有興趣。
墨遮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很想和桑暖多說幾句話,只是她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眼睛直視看著剛壘起來的新墳。
墨遮走到桑暖身邊,低聲問道:「你想知道,你母親和風一青之間的事嗎?」
「不想知道。」這次桑暖倒是理他了,只不過並不是他以為的答案。
「為什麼?」墨遮不懂了,桑暖來墨家,不就是為了看看自己的母親生長的地方嗎?到禁地,不就是為了看看把她的母親害得那麼慘的地方是什麼樣子嗎?那現在,為什麼不想聽墨桑的故事呢?而且風一青還是為了救她而死,她不好奇他們之間的事嗎?
「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是誤會還是有緣無份,結果都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說……」桑暖輕笑了一聲,嘴角含笑,眼裡卻一片冰冷,「知道還是不知道,有什麼區別嗎?那是他們的故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真的不好奇,誰是你的父親?」
「好奇什麼?好奇他為何讓母親懷了我們,最後又負了她?還是好奇他為什麼在這二十年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一雙子女?又或者,好奇他是不是根本連我們的存在都不曾知曉?」每問完一句,桑暖眼裡的冷意就更深一分,到最後,就算墨遮都忍不住避開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