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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57:37 作者: 淺綠
    墨域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瞪著夙素,說道:「你見哥哥的羚糙?」

    我不僅見過,我還拿過,不過在墨域不善的眼神之下,低聲笑道:「見過一兩次而已……」

    墨域又瞪她,夙素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一句又惹到這位小祖宗了,於是決定還是問別的好了,夙素微微側頭,瞄了一眼那個黑陶罐,問道:「那個又是什麼?」

    夙素一副極感興趣,不問出個所以然就不罷休的樣子,墨域想到既然大哥都把羚糙給她看過幾次了,和她說說羚糙應該也沒什麼吧,畢竟這在墨家也不算秘密。

    墨域稍稍側過身,讓她看清陶罐里的東西,聲音還是壓得很低,說道:「這株叫寂雪糙,瓦罐里的叫羚蟲,它們合起來,才是墨家的『羚糙』。」

    夙素恍然大悟,羚糙原來不是一種糙的名字啊,夙素伸頭看向那個黑瓦罐,倒也沒什麼奇特的,瓦罐里有一層淺淺的水,或者說不是水,有點粘稠的樣子,卻沒看到什麼羚蟲。

    看出夙素的疑惑,墨域白了她一眼,回道:「羚蟲細若髮絲,你是看不到的。」

    看墨域對羚蟲和寂雪糙如此小心守護,夙素笑道:「看你這麼謹慎,羚糙很難練成嗎?」

    「那當然了。」墨域的小臉上,神色都凝重了起來,「寂雪糙是長在靈境幻境中的糙,糙長出來之後,根精的部分就會伴生著一條羚蟲,待寂雪糙四十九日之後,將其採下,把糙和羚蟲分開,分別用制練者的血供養,等到制練者長到十六歲時,就可以將羚蟲種入體內,將寂雪糙和墨家的符咒一起,製作成羚糙了。十六年的時可不短,若是其中稍有差池,寂雪糙或者羚蟲死了,羚糙就練不成了,每個墨家的血脈,一生也只有一次機會。」

    把羚蟲種入體內……那不就像是在身體裡養蠱蟲?天啊,夙素又看了一眼那黑乎乎還隱隱散發出的血腥味的陶罐,那裡面不會就是血吧?此刻夙素再看寂血糙那漂亮的紅葉子,也不禁抖了一抖,那都是血養出來的……夙素咽了咽口水,小聲說道:「你們……墨家為什麼要弄這麼恐怖的東西?!」

    「你懂什麼!」聽到夙素居然批評墨家的羚糙,墨域心裡很是不痛快,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比之前高了很多,「墨家的禁地就在靈境幻境裡,只有練成羚糙的人,才有資格進入!」

    原來羚糙不僅僅能進入墨家護家陣法,還能進禁地?!夙素嘟喃道:「那也太危險了,要是被人盜了羚糙,豈不是就能闖進你們的禁地了?」

    「靈糙哪裡是這麼容易盜取的,羚糙只要離開主人身邊,羚蟲就會有反應,若是真的被盜了只要使用血卦,天涯海角,都能找到羚糙的所在,所以就算有人想要盜取羚糙,也是很快就會被抓住的。不過,羚糙離開主人身邊,一定範圍內是沒事的,但是不能離太遠太久,不然主人就會被羚蟲反噬……」

    「等等!」夙素盯著墨域,臉色一沉,「你說羚糙不能離開主人身邊太遠太久,不然羚蟲就會在身體裡反噬?」

    看她臉色怪怪的,墨域低聲回道:「是啊……」

    夙素只覺得腦子有些亂,在喚狼島上,墨淵手上那麼大的傷口就是用了血卦嗎?難怪他那麼快就找到她。而且墨域所說的太遠太久指的的多遠多久,如果當時澹臺夜冽抓她,目的不是墨桑的墓穴,而是直接把她虜走,出了海,當時墨家的船又不在島上,墨淵哪裡還追的上?那他豈不是要被羚蟲反噬?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實在太過冒險啊……

    夙素臉色有些白,墨域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夙素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墨域不知道她怎麼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奇怪,夙素說完話,也不管墨域,轉身出來小屋,離開了小院。

    從小院一路走出來,夙素心裡在後怕,若是當時她真的被帶到燎越,那墨淵就有可能被羚蟲反噬,反噬會怎麼樣?會死嗎?

    夙素心不在焉,一道流光向自己衝過來的時候,她也沒反映過來,低頭一看,居然是早上失蹤的芭蕉!

    芭蕉就在她腳步,夙素蹲下身,驚喜地叫道:「芭蕉你回來了!」

    芭蕉身上,又是一身狼狽,夙素輕輕翻看它的傷口,它現在身上的傷口和昨天並不是同一個地方,昨夜傷的比較嚴重傷口居然已經癒合了,難道芭蕉的口水真的有癒合傷口的作用?今天的傷比昨天更嚴重,泥土、枯葉、血跡到處都是。夙素低喃道:「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平時這個時候,小東西早就往她懷裡竄了,但是此刻,它只是咬著夙素的裙擺,一直往後拖,那小身材肯定是拖不動夙素的,夙素低聲問道:「你是想讓我跟你去?」

    芭蕉嘴裡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發現一點都拖不動夙素後,芭蕉鬆了口,往前跑出了兩三丈,回頭看向夙素,她不動,它就停在原地看著她,夙素猜想芭蕉應該是想帶她去什麼地方,夙素往前走了幾步,芭蕉立刻興奮地跳了兩下,往前又跑了七八丈之後繼續回頭看著夙素,直到確定夙素一直都在它身後兩三丈的時候,才開始飛快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夙素運足的功力,追了上去。

    它要帶自己去哪?那個地方就是這兩天它無故失蹤的原因嗎?

    ☆、第八十一章 澹臺氏

    墨淵剛走進北苑,就被沐雪引到了會客的正廳,走過去的路上,墨淵就猜到,母親此刻找他來,並不是簡單的詢問。果然,走進正廳,墨淵便發現正廳中央,還有幾個陌生男子。

    其中為首之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男子,身形健碩,眉目冷峻,那雙鷹目暗藏鋒芒,就算他已經可以收斂,但是那一身殺伐之氣仍是讓人心驚。他的身邊,兩名男子垂首立於一個簡易的軟轎旁,說是軟轎也不妥當,那是一把躺椅上用薄竹片搭起了一個架子,外面用薄紗遮蓋,隱隱能看到裡面躺著一個人。

    墨淵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冷眸中既沒有好奇也沒有探究,只是走到墨夫人面前,微微躬身,行禮道:「母親。」

    「阿淵來了。」墨夫人回以淡淡一笑,同時看向站在正中央的中年男子,說道:「這位是燎越國的澹臺將軍,也是澹臺氏的下任族長。」

    墨淵回過身,臉上絲毫沒有驚訝之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澹臺將軍。」

    澹臺封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這位墨家少主一眼,慡朗地笑道:「墨少主,果然英雄出少年。」澹臺封並非說的場面話,這人從進來開始,便是一身大家氣派,看得出他身體有恙,氣息不穩,但他行走間絲毫不顯虛浮慌張。墨淵與夜冽在島上的事情,他也聽項關河說了,但墨淵剛才看向他時,卻好似從未聽到過澹臺氏一般,眼睛裡沒有一絲起伏,甚至都沒有看一眼躺椅上的夜冽,年紀不大,卻做到沉穩不露,藏而不顯,這墨家果然不可小覷。

    墨淵仍是那樣淡淡地回了一句,「澹臺將軍過獎了。」

    澹臺封又看了他一眼,才轉而看向墨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墨夫人,老夫這次實在是迫不得已上門叨擾,犬子夜冽在喚狼島身中奇毒,老夫尋遍名醫,也未能化解,聽聞只有普善先生能解此毒,夜冽是家族後輩中最出眾的孩子,若是就此亡故,老夫實在……」

    搖搖頭,澹臺封雙手抱在胸前,一向如鐵般的背脊竟是微微彎曲,朗聲說道:「還請墨氏念在與我澹臺一族還有些交情的份上,求犬子一命,澹臺封感激不盡。」

    那慈父護犢之情,尋常人看來,怕是要紅了眼眶。可惜墨夫人仍是那副溫柔大方的樣子,低聲嘆道:「澹臺將軍不必如此,並非我墨家不肯相救,只因普善先生雖久居墨府,但也只是我墨家的客人,救人之事,還需徵得先生同意,我只能幫將軍送上拜帖,最後救不救,還得看先生的意思。」

    墨家之人看起來禮數周全,實則油鹽不進,澹臺封鷹眸微斂,眸光微冷,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只回道:「如此就有勞墨夫人了。」只要能進得墨家,就一定有機會。

    「澹臺將軍無需客氣。」墨夫人對著身後的僕人低聲說道:「來人,送客人去休息。」

    「是。」僕人領命,帶著澹臺封一行出了正廳。

    屋裡只剩下墨夫人,墨淵和沐雪,一時間有些安靜,不過也只是一瞬,墨淵低沉地聲音依舊淡漠,卻帶著幾分質問,「為何放他們進來?」

    墨夫人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嘆息一聲,頗有幾分無奈的樣子,回道:「澹臺氏與墨家確實有淵源,他們既然前來求助,總不能擋在門外,再說,來的還是澹臺氏的下任族長。」

    墨淵冷眸一暗,難得的閃過一抹嘲諷,和墨家有淵源的何止澹臺氏,這麼多年,墨家可曾放什麼人進來?

    不說便罷了,他也並非那麼想知道。墨淵冷冷的點了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墨夫人忽然問道:「阿淵,你與那位夙小姐,很親近?」

    墨淵邁出的腳步一僵,抬頭看向自己那永遠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的母親,又看了一眼站在母親身側的沐雪,眼中竟閃過一抹堅決,索性停下腳步,直視主位上的人,冷聲回道:「是很親近。」

    墨夫人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說道:「你可知自己的身份?還有,她的身份?」墨氏避世而居,不與外人來往,娶個外面的女人,也不是不行,但是這個女人如果是夙氏唯一的千金,那就是大大不妥。夙家不可能同意她入了墨家便不出去了。

    墨淵嘴角微勾,卻不是在笑,竟帶著幾分嘲諷,「當然知道,這不正好門當戶對嗎?母親不滿意的?」

    墨夫人對他這般不冷靜的表現似有不滿,說道:「阿淵……」

    「若沒事,我就告退了。」墨淵似乎在盡力壓制自己的情緒,只留下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看著那道快步離去的墨黑身影,墨夫人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問道:「沐雪覺得那位夙小姐如何?」

    沐雪抬眸,眼眸微涼,聲音清亮,「她沒什麼不好,只是不適合墨家,也不適合少主人。」墨家素來就是安靜的,她太過於喧鬧了,墨家飲食一貫清淡,她卻只愛葷腥,少主人本就該清冷孤傲、冷淡沉穩。她卻破壞了少主人這份特別。她的存在,就是對墨家規矩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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