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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57:37 作者: 淺綠
可是,真的很無聊啊,老天爺,到底還好多久才到了……她真的快悶死了。
這邊夙素一行還沒有到墨家,那邊因中毒早早陷入昏迷的澹臺夜冽已經被送回了澹臺家。
屏風後面,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正在給床上的人診治,從他凝重的臉色便可看出,船上的人情況十分兇險。
「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五十多歲,身形卻十分挺拔健碩,眉目冷峻的男人站在屏風外,一雙鷹目滿含怒意的盯著身邊的男子,聲音雖然壓得很低,卻讓聽的人顫抖不已。
「澹臺大哥……」項關河叫出了二十幾年前的稱謂,但看到男人目光一冷,立刻閉上嘴,斟酌再三,才抖著聲音回道:「大將軍,此事實在怪不得我和夜冽小將軍,要怪就怪那忽然冒出來的夙家鬼丫頭。」
「夙家?」澹臺封銳利的眼眸中閃過詫異,難道夙家也盯上了靈石?
項關河趕緊點頭道:「對,就是穹岳那個夙家!」
悄悄抬頭,看到澹臺封一臉沉思,項關河繼續說道:「本來小將軍已經成功潛伏入島,也與桑暖談成合作,只要幫她除去易家那幾人,桑暖便把靈石坐在之地告訴小將軍。誰想到那夙家的丫頭竟然也闖到了喚狼島,還揭穿了小將軍和桑暖是兇手,靈石也被墨淵拿走了。我當年被選去修建墨桑的墓穴,怕送她的屍體進入之後被關在裡面陪葬,所以才偷偷挖了一條暗道,這些我都全部告訴小將軍了,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中毒的,我……」
項關河還想再說,屏風內有了動靜,那老者從裡面走了出來。澹臺封對他輕輕擺了擺手,項關河立刻識趣的退了出去。
澹臺封迎上前去,語氣很是客氣,「榮御醫,小兒如何?」
榮御醫搖搖頭,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令郎所中之毒,陰邪霸道,若不是他,內力深厚,恐怕都支持不了這麼多日子。老夫無能,沒有辦法為令郎解毒,唯有用金針之術,將毒氣封於關元穴,以防止毒氣攻心,七七四十九日之內,定要找到解毒之法,不然……」
澹臺封臉色一沉,「誰人能解?」榮御醫已是京城乃至燎越最具盛名的名醫,若他都不能解,難道夜冽真的保不住?
榮御醫嘆了一口氣,說道:「據老夫所知,能解此毒者,當今天下有兩人,一位是鬼醫,還有一位,是普善先生。不過……普善先生長居墨家,幾乎不理塵世,而鬼醫性子極為古怪,且行蹤不定,兩位都不容易找到。近年來,聽過鬼醫的關門弟子盡得真傳,或許也能試試,只是那位清妃娘娘恰恰是穹岳帝的最愛,只怕要求得她出手,也不容易。」
澹臺封微微拱手,「有勞御醫先為小兒施針。」
榮御醫嘆息一聲,朝里走去。
隔著屏風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澹臺封鷹眸微斂,心中既酸且痛,阿桑,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麼狠,那麼霸道。既然是你傷了我兒,那解藥我就只能向墨家討了!
☆、第六十九章 小狐狸
「阿暖,你有沒有越來越冷的感覺?」夙素縮了縮脖子,早上起床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周圍的溫度明顯降了好多,輕輕哈氣,居然都能看到白霧。
「加件衣服吧。」桑暖淡定地打開木櫃,從裡面拿出一件月白色的披風,遞了過來。
夙素接過披風,嘟囔道:「奇怪,這才十月天,怎麼這麼冷?」
夙素抬眸,看向桑暖,她穿著一身淺紫長裙,腰配白玉流蘇,外面披著暗紫色披風,穿得十分保暖。夙素又瞟了一眼半開的木櫃,裡面還放著幾套厚實的衣服。她記得當時只讓阿暖幫忙找幾件換洗的女裝而已,現在看來卻是遠遠不止,夙素微微挑眉,笑道:「難道,墨家是在冰川之上?」
對上那雙靈動的眸子,桑暖但笑不語,反正以夙素的聰明,根本不難猜到,自己何必多費口舌。
夙素一邊繫著披風的帶子,一邊問道:「阿暖,你不是沒去過墨家嗎?為什麼我覺得,你對墨家的一切都很熟悉?」知道墨家的羚糙,還知道墨家縮處的地方寒冷。
桑暖眸光一冷,嘴角的笑也漸漸沒了痕跡,轉身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書低頭看了起來,好似沒聽到夙素的話一般。好吧,桑暖不想說,夙素聳聳肩,也不追問。
「叩叩。」
門外響起兩聲單調的敲門聲,夙素開門,一個面無表情的男子站在門外,「到了,請下船吧。」說完,男子便轉身走了。
終於到了!夙素心情好得不得了,也就不在意男子冷淡的語氣和對她的無視。
船一靠岸,夙素便拉著桑暖走出船艙,像是困在牢籠里的小鳥,籠門一開,便迫不及待的飛出去。
兩人一下船,立刻被眼前的景色驚到了,入目之處,皆是一片雪色,蔚藍的天與腳下的白相互映襯著,有一種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的感覺,只覺得周圍一片純淨,呼吸間冷冽的寒氣,也仿佛是在不斷地洗滌身心。
夙素深吸了一口氣,驚呼道:「好美!」穹岳雖算不上四季如春,但一年裡難得見幾次雪,眼前這茫茫雪景,對於夙素來說,是生平第一次看見,讓她有種震感的感覺,原來,單一到了極致,也是一種美。
她現在終於知道墨家的船為什麼都是白色的了,在這蒼茫一片的雪色之下,巨大的白船幾乎融入其中一般。
夙素跺了跺腳,腳下冰層很厚,和踩在泥地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遠處,冰面與海水相接的地方,還吊著一串串的冰棱,有些竟有一丈多長,夙素興奮地笑道:「阿暖你快看,好長的冰棱。」
桑暖看了一眼,只微微點了點頭,她可沒有夙素的好興致,周圍的美景她也沒有太多的心思欣賞,只覺得冷,之前連續為阿冷和墨淵祛毒,她損耗了太多血,雖然在船上精心休養了近一個月,身體卻讓是虛弱。現在站在冰天雪地里,她覺得自己都快被凍僵了。
一聲隼鳴響徹天際,夙素抬頭看去,果然是墨淵的赤隼,它在頭頂盤旋了幾圈之後,一個俯衝,然後輕輕地落在那人的肩膀上,夙素的視線也落在了某人身上。
說起來,夙素已經好些天沒見到他了,墨淵站在船下,臉色依舊蒼白,他還換上了厚厚的紫貂斗篷,可見他的身體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無礙。但是夙素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周圍都是冰雪的緣故,墨淵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冰冷了,她居然覺得他看向自己的黑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在那雙黑眸的注視下,夙素還是走了過去,問道:「墨淵,你的身體還好吧?」夙素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但是不問這句,她又不知道問什麼,總不能傻傻地站在他面前吧?尤其是在他目光這麼奇怪的時候!
這些日子以來,他在躲她,因為桑暖說的那句話。她,是一道光,深處黑暗和冰窟的人都想抓住。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身處黑暗和冰窟,這些日子他沒有找到答案。但在剛才,在那片他看過無數次,甚至有些煩厭的冰川之上,她眼眸清亮,笑容燦爛的說著「好美」,在她的眼睛裡,好像這一望無際的白,再也不是平時自己看到的死氣沉沉的樣子,她眼中永遠不缺少生機和趣味。
「我沒事。」墨淵看著夙素,笑了,他現在知道了,他想抓住這道光,不為別的,只是想讓自己乏味得沒有一絲生趣的人生,變得生動起來。
墨淵這一笑,夙素沒覺得有什麼,因為墨淵在她面前不是第一次笑了,相較於以往笑得奇奇怪怪莫名其妙,這次的笑溫和又平靜,夙素覺得挺好的,他應該多笑笑。卻不知墨家的一群人在看到自己少主嘴角的笑容時全部變了面色。
夙素可不知道背後的那些人心中有多驚駭,她還沉浸在這初見的美景之中,左右看看,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房子,夙素笑道:「你家在哪?」
「在山頂。」墨淵說得平靜,夙素嘴邊的笑完全僵住了,「山……頂……」他說的不會是那遠得幾乎看不見的那座雪山的山頂吧?!
這要走多久啊……
下一刻,墨淵沉穩地聲音給了她解答,「走吧,不然今晚趕不到了。」
現在還是早上,這麼說,他們得在雪地里走一整天?!
墨家的人動作很快,將船上的東西都卸下來之後,便開始往雪山的位置走去,仿佛這是最普通的事。三條船上下來八九十人,他們個個腳步輕健,即使抬著箱子或者扛著東西,依舊在雪地上行走如風。不一會,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之前那幾個墨家人站在墨淵身旁等著。
墨淵朝著為首的男子點點頭,他才帶著幾人走在前面帶路。
剛開始走的時候,地面大多還是冰,雖然有點滑,走起來還不算費勁,但是越往裡走,雪便越厚,不一會兒,積雪已經漫過了小腿,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一個窟窿。夙素還好,有內力禦寒,不時運轉輕功口訣,腳下的雪對她影響不大,一路走得還算輕鬆,臉色還越發紅潤了。桑暖卻不一樣,她的氣息早已混亂,大冷天的,額頭上布滿了細汗,身體微微發抖。
夙素停下腳步,說道:「阿暖,要不我背你吧。」
桑暖一愣,抬頭看去,身邊的人已經作勢要蹲下,桑暖心裡微暖,拍拍她的肩頭,搖頭笑道:「我可以走的,就是慢點而已,這難得的雪景,我們應該好好欣賞才是。」
看她不肯,夙素也沒勉強,抓著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笑道:「那我扶你。」
「嗯。」這次桑暖沒拒絕,靠著夙素攙扶,兩人勉強能跟上前面的隊伍。
敖三一直站在兩人身後,墨淵也始終走在離她們一丈遠的地方,走了快兩個時辰了,夙素能感覺到身旁的人已到了極限,桑暖整個身體都靠著夙素攙扶,才勉強站穩,腳陷在雪地里,幾乎太不開步子,她緊咬著下唇,不肯叫停,倔強的向前挪。
夙素皺眉,果斷停了下來,對著前面走出一段路的幾人大聲叫道:「喂!都走了這麼久了,能不能歇會?」
前面幾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夙素已經扶著桑暖坐在一塊枯枝之上。為首的男子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想開口說什麼,墨淵低沉地聲音已經響起,「休息一刻鐘再走。」
幾人只能停下腳步,臉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耐。
夙素可不管他們什麼臉色,蹲在桑暖身邊,擔心地看著她,問道:「阿暖,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