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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57:37 作者: 淺綠
    夙素扭頭看向身側的男人,腳步悠閒,心思卻格外剔透,仿佛只看一眼,便能猜出你在想什麼,每次都能做出恰到好處的解說,就像現在,他說的確實是自己想知道的事。

    本身就在海上生活的海盜,與吳畝、易武都沒有什麼衝突,應該不會忽然殺人,其他被劫持的人又有人看守著,也不可能殺人,除非真有什麼人悄悄潛入喚狼島伺機而動,不然島上可能殺人的,只有易當家的、易滸、項二爺、桑冷、桑暖、墨淵、葉冽。

    夙素停下腳步,黑眸盯著葉冽,問道:「昨日傍晚,你在哪?」

    仿佛早就料到她會問,葉冽微微挑眉,坦然回道:「我昨天一整天都在海灘指揮他們運送圓木,而且昨天傍晚的時候,易滸也過來查看,我和他一直待帶天黑,才和他一同回去用飯,用過飯後,就聽到吳畝死了的消息,我們就趕過來了。」

    昨天傍晚,葉冽居然和易滸在一起?

    夙素覺得這團亂麻似乎更亂了,昨日下午,她和墨淵在山洞裡遇到了項二爺,看他的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會從山洞離開,之後她又在海灘遇到了桑冷、桑暖,如果昨天傍晚易滸和葉冽在一起,那麼有可能動手的,只有易當家?!

    易當家為什麼要殺吳畝?

    太不對勁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不對,她還漏掉了兩個人,留在桑暖醫舍內的秦氏兄妹!

    ☆、第二十六章 迷霧

    會是他們麼?吳畝殺害餘思,重傷秦言,輕薄秦芊,他們倆確有殺人的動機,可是他們有殺人的能力麼?就算吳畝是他們殺的,易武呢?他們與易武並無冤讎,應該不會對他下手。還是說,殺吳畝的人和殺易武的人,不是同一個人?

    不會,那詭異的殺人手法絕不是短短的幾個時辰就可以隨意模仿得來的,兇手一定是同一個人。

    夙素猛地轉身,腳步飛快地往回走,葉冽趕緊跟上,問道:「你這是要去哪?」

    「醫舍。」在這瞎想一點用都沒有,她要去看看秦家姐弟,一點點抽絲剝繭,撥開遮擋在眼前的迷霧。

    夙素腳程很快,一會就到了醫舍的門口,大門敞開了,夙素快步走了進去。

    剛進門,夙素便看到兩個海盜坐在最靠門邊的木椅上,臉上都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再往裡看,大藥櫃前擺了一張桌子,兩個同樣出色的人正對面而坐,手中執棋,正在對弈,神色輕鬆,與門邊這兩個一臉愁容的人大相近庭。

    夙素暗暗驚訝,易當家竟真的找人看守桑暖姐弟二人?轉念一想,倒也未必,易當家此刻正沉浸在喪子之痛中,這命令怕是某些人下的吧。

    「啪」的一聲,一枚黑子重重落在棋盤上,桑冷冰冷的聲音帶著諷刺,毫不客氣地說道:「怎麼?這是找到證據了,來抓人?」

    夙素皺眉,卻也沒解釋什麼,看向手執白子,從容落下的桑暖,問道:「阿暖,秦家姐弟在哪?」

    「在內堂,我帶你去吧。」桑暖起身,聲音依舊溫柔,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夙素一愣,「謝謝。」

    桑暖眼中沒了早上在樹林裡的那抹高深莫測,卻讓夙素覺得更難琢磨了。

    桑暖帶著她走進了藥櫃旁的小門,進入之後夙素發現,這個門後居然連著一個寬敞的小院,院裡曬著些糙藥,淡淡的藥味瀰漫在鼻尖,院子後面有四間小木屋,其中三間是連在一起的,另一間相對獨立,夙素猜想,那一間應該是桑暖的房間。

    桑暖推開最靠左的一間小屋的房門,便往後退了兩步,夙素抬眼看去,房間很小,但十分乾淨整潔,屋裡只有一張小木床,床邊立著一張木椅,秦言就那樣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素色的棉被,臉色雖然還是不太好,不過和那晚面無人色的樣子比起來,已經是好太多了。

    他們站在門口有好一會了,床上的人一點動靜也沒有,夙素低聲問道:「小言他一直都沒醒麼?」

    桑暖半倚在門邊,樣子有些懶散,聽到夙素的話,隨口回道:「秦言沒有內力,吳畝的力道對他來說還是太重了,內傷傷及心脈,所以這兩天都這樣,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

    夙素點點頭,沒說什麼,輕輕地關上房門。

    桑暖指了指旁邊的一間房,說道:「秦芊在那邊。」

    夙素走到門前,輕輕地敲了兩聲,屋內靜悄悄的,就好像沒人居住一般,夙素輕輕推了門,看清屋裡的情況,驚訝地看向桑暖,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跟在夙素身後的葉冽好奇的往前走了兩步,也看到了屋裡的情況,不禁皺了皺眉。

    和秦言住的小屋差不多,這件屋子也不大,床卻是擺在屋子的正中間,與四面牆都離得很遠,床邊也沒有椅子,床上的女子並不是躺著的,她直直地坐在床沿上,雙手被一條墨青色的布帶子綁著,另一端連在床上方的橫樑上,看那帶子的長度,她能活動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張小床而已。

    桑暖依舊靠在門邊,神色淡淡,不因夙素忽變的臉色有絲毫改變,「之前我看她有幾次都想輕生,擔心一個沒留意她就自盡了,所以就暫時把她綁起來。」

    夙素完全沒想到初見時頗有幾分英姿颯慡的女子,居然想自盡!

    「你什麼時候把秦姐綁起來的?」夙素把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床上的人似的。

    桑暖站直身子,走到夙素身後,也看了一眼屋裡的人,輕嘆一聲,在夙素耳邊低聲回道:「昨日你走之後,我進來看她的情況,卻見她把藥碗給摔了,拿著瓦礫割腕,所以就把她先綁著了。」

    手腕處被墨色的帶子層層纏繞,看不出自殘的痕跡,但那暗淡無光的眸子,看的夙素有些心酸,夙素不禁輕聲叫道:「秦姐……」

    床上的人仿佛根本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似的,一動不動。

    夙素來到床前,卻沒有伸手碰她,說話的聲音稍稍大了些:「秦姐,我是小樹。」

    聽到小樹兩個字的時候,秦芊終於動了一下,卻不是看向夙素,反而將頭垂得更低,身子也朝里挪了挪。

    看她的反應,夙素有些難過,暗暗吸了一口氣,夙素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小言只是受了點輕傷,過幾天等他好了就能來看你了,你別擔心。」

    秦芊聽了她的話,脖子直接扭向了另一邊,竟是不願再看到夙素的樣子。

    這回夙素的眉頭是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她判斷得出,秦芊並沒有失去神志,但是她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排斥,夙素想不明白,就算她想問什麼,現在只怕也問不出來吧。

    看著秦芊最後乾脆躺上了床,背對著她,夙素沒有辦法,只能說道:「那我先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桑暖領著夙素和葉冽出了小院回到醫舍,便不在理他們,桑暖在棋盤對面坐下,只掃了一眼,便執起了一枚白子,悠然落下,好似剛才她根本沒有離開過,這盤棋局也從未被人打斷。

    這兩兄妹就這般旁若無人的繼續下起棋來,夙素覺得自己站在這還真是尷尬,說了一句「打擾了」便出了醫舍。

    鼻間沒有了藥味環繞,外面的空氣更為清新,夙素的胸口卻無比的憋悶。朝氣蓬勃的小言,溫婉又慡快的秦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這起殺人案似乎也陷入一個死局。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出了錯,才會陷入這樣的迷霧裡,但是究竟是哪裡出錯了呢,她毫無頭緒。

    夙素心裡正煩躁,那道牛皮糖一樣的身影還是緊緊地跟在他身側,夙素停下腳步,瞪著身後那人,道:「你老跟著我幹什麼?」

    葉冽聳聳肩,笑得竟有幾分無賴,「我現在和你可是命運相連,你要是找不到兇手,三日後我只能和你一起被關起來,所以當然要跟著你了,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什麼忙呢。」

    「你這樣一直跟著我,我沒辦法想事情。」不論你在想什麼幹什麼,都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這讓夙素渾身都不自在。

    葉冽好脾氣地笑笑,後退了好幾步,語氣頗有幾分討好的意思,「那我離你遠點總行了吧。」

    這也算遠?夙素臉沉了下來,葉冽趕緊又往後跑了十幾步,對著夙素叫道:「這樣總行了吧!」

    兩人之間離了有十來丈遠,夙素很是無力,面對一個趕也趕不走的人,她也無可奈何了。

    夙素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一遍遍的想,想自己哪裡疏忽了,哪裡遺漏了,想得入神,腳自有意識的往海邊走,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居然走到了墨淵的木屋前。

    夙素有些懊惱,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卻在抬眼間,在波濤逐浪的海灘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墨色身影,那個地方是昨天桑冷練槍的地方,不同的是,昨天桑冷站在海浪里,此刻那人卻是坐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肩膀上停著赤隼。

    夙素想了想,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葉冽可能有些忌憚墨淵,居然沒有跟過來,仍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他們,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

    ☆、第二十七章 年少不懂事

    礁石上,墨淵面朝大海,盤腿坐著,手裡握著一把食料,正在給赤隼餵食,夙素在他身後站定,問出了一直想問地問題,「你早上怎麼走了?」

    墨淵冷淡地回道:「那些無聊的事情,我沒什麼興趣。」

    沒興趣?夙素才不信,若真的沒興趣,在項二爺說她最有嫌疑的時候,墨淵怎麼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只不過現在他不承認,她也沒辦法。

    夙素左右看了看,問出了第二個想問的問題,「怎麼不見厲陽?」

    墨淵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想見他?」

    「只是覺得很奇怪,好像只有在屋裡才會見到他。」是墨淵安排他去做什麼了嗎?這兩天他都在幹什麼?

    墨淵輕撫和赤隼的腦袋,回道:「他一直都跟在我身邊,從未離開。」

    「在哪?」夙素抬眼看去,空曠的海灘上,除了站得遠遠的葉冽,那裡還有別人?

    「厲陽。」墨淵輕輕喚了一聲,聲音不大,都快被海風吹散了,可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道黑影從身後百丈之外的樹林裡急速而來,轉眼間已落到礁石旁邊。

    「主人。」

    夙素不敢置信地瞪著忽然出現的厲陽,厲陽也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墨淵在,夙素真懷疑他會撲過來揍她一頓。

    夙素輕咳一聲,笑道:「厲陽,原來你真的在附近,那個……你吃過午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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