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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57:37 作者: 淺綠
夙素翻看鞋底,上面覆蓋著厚厚的泥土,夙素一點點的將泥土撥離,發現這些泥與周邊的泥沒什麼兩樣,左腳鞋面比另一隻要髒很多,夙素用手指一點點彈開上面的泥屑,發現白色緞面上,還沾到了一些暗紫的粉末,夙素拿起來細看,用指甲摳出來一些在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這粉末的質感和味道夙素頗為熟悉,她自己就用過不少。
夙素蹙眉,低聲說道:「是止血糙。」
聽到夙素小聲地呢喃,眾人紛紛看向人群中的桑暖,桑暖微微眯眼,目光掃過那隻鞋,只看了一眼,便回道:「確實是止血糙。」
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桑暖的眼神都帶著不可置信。在喚狼島上,這種製成藥粉的止血糙,只有桑暖才會有。
「桑暖沒有武功,弱不禁風的多跑兩步都難,就算有些手段,也不可能殺了阿武,更別說吳畝了。我看,還有同謀吧!以桑冷的武功,倒是很有可能!」易滸的聲音明顯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夙素手裡仍然抓著那隻鞋,聲音平穩地說道:「吳畝死的時候,桑冷和桑暖都是海邊,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之後桑冷和我去了山洞,桑暖和墨……主人在屋裡說話,他們兩人沒有殺人的時間。」
看到夙素轉過來又替那兩姐弟說話,易滸惡狠狠得瞪著她,喝道:「就算吳畝不是他們殺的,那阿武呢?那鞋子上的止血糙又是怎麼回事?」
一直站得遠遠的桑暖忽然笑了起來,一邊朝著易滸走來,一邊說道:「止血糙這種常用的藥,這片林子裡就能找到,我的醫舍幾乎終年都不上鎖,我不在的時候,被人偷了也沒什麼奇怪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易滸,你一個月前被礁石劃傷,找我取藥,我就給你整整兩瓶止血散,島上這麼多人,從我這拿過止血藥的人多了,難道就沒有可能是他們所為?又或者……」視線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桑暖冷笑道:「是有人設了圈套故意陷害也說不定!」
「易桑暖,這次你再能狡辯也沒有用,就算不是你們親手做的,也可能是你們指示別人做的,不然的話,兇手為什麼要把這雙鞋埋起來?陷害你?兇手怎麼知道我們一定能找到這雙鞋,真要陷害,根本不用脫鞋。」不管怎麼說,現在就你們兩姐弟最有嫌疑!」易滸越說越激動,未出鞘的長劍幾乎都要指到桑暖的臉上去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桑冷將桑暖拉到身後,猛然出手,將易滸的重劍打得偏到一旁。
長劍幾乎脫手而出,易滸臉色一沉:「怎麼,難道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夠了!」眼看易滸就要拔劍,桑冷也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易當家大呵一聲,兩人都生生住了手,終究沒能打起來。易當家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看向兩姐弟,說道:「你們兩個,回醫捨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桑冷冷眸中寒意涌動,瞪著易當家。「阿冷。」桑暖輕柔的一句話,止住了桑冷要說的話,淡淡地說道:「我們回醫舍。」
桑冷一雙鐵拳握得死死的,最後也只是狠狠地瞪了夙素一眼,便快步離開,仿佛走慢些他便會忍不住做些什麼。
桑暖也看向夙素,嘴角還是如往常那般揚著,眼中自然沒有暖意,嘴角的笑有些高深莫測,對著夙素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朝著醫舍的方向緩步走去,那從容的姿態,依舊優雅。
夙素靜靜地看著二人離去,面具下的黑眸沒什麼波動,直到看著桑暖的背影消失在林子裡,她才收回視線,說道:「我想去易武的房間看看。」
今天這雙鞋,讓一切變得更加婆娑迷離了,是陷害?還是故作鎮定?夙素目前還沒有答案,不過沒關係,母親說過,所有收集到的線索,證據都是解開案件的一個個圓環,不管眼前有多少迷霧,不需要著急,更不能慌亂,兇手做的越多,破綻就越多。當找到將它們串聯起來的那根線時,就是真相揭開的時候。
「我帶你去。」自從之前被項二爺將他與夙素一同列為嫌疑犯之後,葉冽顯得將自己劃到了夙素這一邊。
易當家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孤零零幾乎融入山林的屍體,揉了揉額角,低聲說道:「項老二,你也去看看。」
這幾個兒女中,桑暖桑冷兩姐弟自小與他便不親近,易滸雖是他最看重的兒子,也打算將來讓他接下這喚狼島,可惜這個兒子脾氣暴躁,行事莽撞,常時不時地忤逆他,讓他是又愛又氣,而易武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最懂得討他歡心的兒子,誰想到就這樣沒了,兇手竟還有可能也是自己的兒女!想到這,他就覺得身心疲憊。
易當家一副心力交瘁什麼都不想理會了的樣子,項二爺連忙回道:「是,當家的放心。」
「我也一起去。」易滸快走了兩步,跟在他們身後。
夙素能感覺到他的積極與亢奮,恨不得馬上找出更多證據證明兇手就是桑冷倆姐弟。爹娘只有她一個女兒,但是她自小和辰姐姐甯姐姐在一塊,她們都寵著她護著她,還有叔叔們的幾個弟弟,也總是心甘情願的陪著她胡鬧,大家的感情,都很親厚。她實在不能想像,有著血脈之親的兄長時時想著要至自己於死地,該是怎麼的心情?
夙素忽然覺得,桑暖在這樣冷血污穢的環境中長大,真是可憐,也很可惜。
走出密林,夙素回過神來,才發現,墨淵居然不見蹤影,他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回頭看去,林子裡的人早散得差不多了,一時也找不到人,夙素只能跟著葉冽往前走。
幾人在葉冽的引路下,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座小木屋旁,這裡與阿暖的醫舍和墨淵的住處比起來,要偏僻些,離林子也近。
一把大鎖好好的掛在門前,再一次驗證了夙素之前的猜測,易武並不是倉惶之間跑出門的。
易滸上去一步,手中的劍一揮,大鎖哐當落地,他也隨手推開了木門。
「什麼味道?」
門一打開,一股濃郁的味道撲面而來。
☆、第二十五章 哪裡出了錯?
「什麼味道?」
門一打開,一股濃郁的味道撲面而來。
幾人腳步皆是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尤其是易滸,更是誇張地打了幾個噴嚏,用衣袖捂住鼻子,罵道:「易武這個臭小子,沒什麼本事,還想學那些個文人附庸風雅,武功不好好練,最愛弄這些亂七八糟的香!」
夙素不敢太過用力,只輕輕吸了一口氣,那味道好像是……「檀香?」夙家是不薰香的,但二姨母很喜歡香,連帶的甯姐姐也喜歡,去曙山別院的時候就時常能聞到各種各樣的香,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香氣很像檀香的味道,只是太過濃郁,沒有在甯姐姐那裡聞到的舒服。
感覺到鼻子適應了一些,夙素率先跨進了屋內,為了以防萬一,她一直小心地吐納,以便讓自己少吸入這股濃郁的味道。
進入屋內,夙素才發現,這木屋並不大,而且門窗全都緊閉著,難怪味道這麼大,細細檢查了一邊窗欞,發現沒什麼異樣,夙素才推開窗戶,屋裡的香氣總算吹散了一些。
「嗆死老子了。」即使已經開窗,屋裡濃郁的香味一時半會也散不完,易滸又打了好幾個噴嚏,最後還是葉冽用衣袖裡摸出一塊白巾給他捂著,才算止住了那噴嚏聲。
看不出那易武平時一副滑頭的模樣,竟還好文雅之事,屋裡掛了不少字畫,書桌上還擺著筆墨紙硯,一個精美的青桐香爐便擺在廳中最為顯眼的位置。
夙素打開香爐蓋,裡面留下厚厚一層香燃盡的灰沫,夙素輕輕撥弄了一下,沒發現其他的什麼雜質。不知什麼時候,葉冽也跟了過來,湊到她身邊,也盯著香爐看,低聲問道:「有什麼特別的麼?」
夙素搖頭,「看起來確實只是普通的檀香,就是濃了點。」確切的說,是太濃了,在這樣密閉的屋子裡,點這麼濃的香,人真的睡得著?
易滸用白巾緊緊地捂住口鼻,聲音悶悶的,眼神也往那香爐里瞄,「喂,你看出什麼沒有?」
「沒有。」夙素蓋上香爐蓋,又開始在屋裡四處打量起來。
在連打了幾個噴嚏之後,易滸終於忍不住了,「算了,你自己慢慢找吧,我走了,熏死老子了。」話還沒說完,他人已經衝到門外去了。
夙素走到書桌旁,桌上擺著一張宣紙,紙上寫著兩句詩句,像是臨摹書法大家雲志先生的大作,宣紙的右上角,奇怪的多出了一抹烏黑的印跡,不是墨跡,夙素低下頭細看,像是被什麼東西弄髒的,上面還有主人擦拭過的痕跡,靠的近了,夙素才聞到一股紙張燒灼後留下的味道,落在這宣紙上的,應該是紙灰。
為什麼紙灰會落在宣紙上?看起來這幅臨摹作品易武還頗為喜歡,若是想要燒掉什麼東西,也應該是拿到別處燒,怎麼會在書桌上便燒了起來呢?一般紙張燃燒的速度,也不至於把紙灰直接落到宣紙上。
夙素拿起宣紙,再細細地聞,火灼的焦味之下,還有一股淡淡的異味,這是……磷粉的味道?
原來如此,看來那人是用紙條與易武傳信的。易武回到屋裡,夜色深沉,必定要靠近燭台才能看得清楚紙條上的字,沾了磷粉的紙靠近火,一會就會自燃起來,那張傳信的字條也就完美的消失無蹤了。
放下宣紙,夙素又在屋裡轉了一圈,沒再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走吧。」夙素走出屋外,葉冽和項二爺也跟著走了出來,因為鎖被易滸砍壞了,葉冽只能把門輕輕掩上。
「你還要去哪裡看嗎?」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項二爺忽然開口了,沒有易當家和墨淵在場,他的語氣顯然不太客氣。
夙素也不在意,想了想,回道:「暫時沒有了。」
「你最好記住,只有三天時間。」留下一句話,項二爺轉走便走了。
夙素不清楚,項二爺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不過期限卻是實實在在擺在那,三天,只有三天。
深秋的太陽,早沒了夏日時的威力,夙素抬眼看看天色,沒想到竟然未時了。遠處海灘上扛圓木的船員,此刻四五十人聚集在一起,啃著手裡的饅頭。
夙素眯眼看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葉冽跟在她身後,說道:「他們早上的時候會被帶到海邊幹活,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日落之後,就會被關回山洞裡。算起來,項二爺說得也沒錯,被劫上島的人裡面,確實只有你我能在島上自由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