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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47:28 作者: 淺無心
    「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蒲望之看向身邊的人,發現江向笛也跟他一樣,整個人都瘦了,他說,「你吃過了嗎?」

    「今天沒有課啊。」江向笛很乖地點了點頭。他其實有課也會翹掉後準時過來,今天能早進來,完全是因為剛做過化療,蒲望之的病情被暫時控制住而已。

    每一次化療,都只是在苟延殘喘而已。

    江向笛想到這一點,手指微微蜷縮起來,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說:「昨天見到奇蹟杯比賽的指導老師了,他說我們的課題沒有做下去挺可惜的。我回去想了想,或許整理一下資料,可以繼續深入挖掘。」

    蒲望之抬頭望向他。

    最初,蒲望之因為性格開朗陽光,主動說話,而不像是這樣,江向笛在帶話題。

    江向笛彎眸笑了笑:「就是我有很多理論知識沒有你學的好,原理我弄不清。」

    蒲望之神色也輕鬆了些,道:「你不好做的話,可以找導師。我帶你見過的那位歐陽老師,他對這個領域了解非常的深,而且他人也很好,學校里有什麼事,你都可以找他幫忙。」

    江向笛點了點頭。

    蒲望之頗為擔憂:「大學不比以前,人情世故和交往,你應當學會了。」

    「我跟孟川他們相處的很好,」江向笛語氣認真,「我真的已經長大了。」

    蒲望之看了看他,過了變聲期的嗓音清亮如溪水,十分乾淨好聽。

    江向笛看了眼桌上:「你要吃蘋果嗎?」

    蒲望之才吃過早餐,並不餓,但江向笛還是起身給他削蘋果,忙完後倒水,陪他看視頻,還會講蒲望之感興趣的內容。江向笛知道蒲望之的喜好。

    有人陪伴的滋味毫無疑問是不錯的,直到臨近傍晚,蒲望之才想起來:「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課嗎?」

    江向笛一愣:「沒有。」

    他神色未變,偽裝的很好,讓蒲望之一點都看不出來真假,江向笛道:「不過你該休息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江向笛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只能每一天都出現一點點,多陪伴一點點,好似這樣,就能把人留住。

    蒲望之嗯了一聲:「外面的晚霞很好看。」

    江向笛:「回去路上我好好看,畫好了,明天給你帶過來。」

    「不用那麼累,」蒲望之說,「我只是想下去走走。」

    他今天的精神不錯,但身體機能已經衰退到極致,雙腿已經無法行走了。

    江向笛一怔,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和忙碌支撐了一天的情緒背後的疲憊慢慢爬上心臟,卻被他壓在一層皮囊之下。

    他張了張嘴,明明艱難,卻依然篤定地說:「會有機會的。」

    -

    第二日,蒲婷婷通過蒲家的關係,聯繫到了一支外國團隊。

    醫生艾倫,一直在研究蒲望之的這個血液病,闡述了他的猜想,由此,靳偉城將靳北從國外帶了回來。

    時隔整整十八年,本該關係親近的兩兄弟,再一次見面。

    兩人本就沒有任何交集,關係與陌生人一般,連蒲望之,除了見到靳北與自己相似的相貌後驚異挑眉,之後也是平靜。

    氣質不一樣。

    靳北本就性子淡漠又面容冷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看了眼床上的人,沒有同情憐惜,只是將臉對應身份。

    蒲望之先開口說:「你叫什麼名字?」

    靳北:「北,靳北。」

    蒲望之:「很不錯的名字。」

    當日,艾倫經過蒲婷婷的同意,將這僅限於理論的猜想告訴了蒲望之。

    是一個無法預估成功率的手術、最嚴重的結果便是兩人都會陷入危險,沒有最好的預計。

    蒲望之聽明白了,他道:「拿別人的命去賭我救治成功的可能性,這是不行的。」

    蒲婷婷也在,面色有些憔悴:「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

    蒲望之看著她:「您也不會這麼選的。」

    不是因為血緣、聯繫,只是單純的原則問題。

    毫無疑問蒲望之看出了蒲婷婷的心思,蒲婷婷沉默了片刻,蒲望之說:「別難過了,您是追求的自由的人,不會有什麼約束你。」

    蒲婷婷背過身,昏暗的房間裡看不清神情。

    「也別告訴小江,讓他少知道一些。」

    蒲望之不太確定,如果真的要讓江向笛知道,他會去做什麼。但是恩怨糾葛並不能用天平準確測量,蒲望之希望江向笛能單純、不被牽涉其中。

    片刻,蒲望之說:「如果有機會,可以讓我再站起來一次嗎?」

    -

    江向笛再一次早晨來到醫院,因為昨晚突然的降雨降溫,他著涼感冒了,便帶了個口罩,聲音也有些啞。

    他從前台得知蒲望之在做手術。

    這不是第一次出現緊急手術的情況,江向笛心裡擔憂,但還是在病房裡安靜等待。

    原來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奇怪的人,話少還冷淡,兩人聊了兩句,江向笛沒怎麼在意。

    接到消息後,江向笛趕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只是因為蒲望之的手術剛過,他還不能進去探望。

    醫生說:「第二天過來吧。」

    江向笛便合衣在門口的長椅上睡了一晚。

    他的睡眠不穩,直到凌晨過後才真的入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有人在拍他肩膀和撫摸臉頰:「醒醒了小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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