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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46:37 作者: 夜泊秦
宗遠失望地閉上眼,努力感受著自己心臟的跳動,他有點怕自己死在路上,死在易州的眼皮下。
躺在救護車上,被醫護人員一頓折騰,易州坐在旁邊看著他,「疼嗎?」
宗遠想點頭,但無法控制自己的頸部,張嘴「嗯」了一聲。
他視線挪到自己手邊,看易州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腰邊,探過去想碰碰他,手腕的力氣帶動著手指挪動,可觸碰到的剎那,他悶哼一聲,歇了動作。
易州忙低頭看去,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如今充血腫成一團,易州沒敢碰他,渾身沒有一處不受著傷,一向能忍的易州,在這個時候沒忍住瞬間掉了滴淚。
淚水順著他的臉落在衣服上,瞬間消失不見,宗遠卻看見了,他費勁道:「手受傷了。」
他在向易州解釋他的手指,因為受傷了,所以不能幫他擦眼淚了。
「嗯,等會做手術就好了,會有點疼,我就在外面陪著你。」易州幫他把額上的碎發往上捋了捋,哄著他道。
宗遠因為身體的疼痛,汗水已經打濕了頭髮,可他卻一直沒叫疼,哪怕擰著眉,卻一直衝他揚唇笑。
易州從未覺得十幾分鐘過得如此漫長,伴隨著救護車的鳴笛,一路到了醫院,宗遠這時候已經有些暈了。
急救室的燈牌亮起,易州一雙肩膀仿佛被抽走了力量,癱軟在門外的長椅上。
他喉結不停地活動,壓抑著卡在爆發邊緣的情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只有親眼所見,才能那麼害怕失去。
鄭淮和白臨趕來,就看見易州捂著臉,頭磕在牆壁上,整個人都充斥著絕望和心疼。
他們剛剛跟著警察去做了口供就匆匆趕來,之前還詫異警察來得太快,去了警局才知道,宗遠一早報了案。
今天發生的一切宗遠都有預料過,他甚至都考慮到了自己可能會死,也要去赴這場鴻門宴,所有人都知道剛者易折柔者長存,他偏偏要磕到底,連命都不顧。
鄭淮走過去拍了拍他的後肩,「這是國內最好的醫院了,宗遠一定會沒事的。」
易州肩膀又動了兩下,吐不出半句話來。
手術室的門一直沒被打開,三人坐在那動也不動,白臨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鄭淮剛剛參與打鬥被人從背後砸了一棍,悶疼,卻也沒有要去找醫生看的意思,易州就一定盯著那扇門,像個沒了氣息的木偶人。
長長的過道上沒有人的蹤跡,籠罩著一片寂靜。
突然,腳步聲打破了平靜,齊高陽踩著一雙皮鞋大步走來,還未靠近,本失去生機的易州乍然間動了身子,誰也沒有看清他的動作,就見著齊高陽已經被人按在地上打。
易州像個失去心智的瘋子,一拳一拳發了狠勁地錘他,齊高陽沒料到這樣的場景,一雙眼鏡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拳砸在了牆上,碎成一片一片。
身體被壓在玻璃上,被人騎著擊打,齊高陽尖叫出聲,掙扎著在他密集的拳頭下逃生,卻不能動彈,易州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你他/媽的就該死。」易州咽下喉間的血,胸腔起伏,帶著狠厲罵道。
鄭淮本還拉著白臨,如果不讓易州出這口氣,他就能幹出更出格的事情。
可看見短短几分鐘齊高陽滿臉的鮮血,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易州從未受過這麼大的刺激,再這樣下去得出人命。
鄭淮鬆開拉住白臨的手,大步跑過去想束住易州的身子,可他錯誤地估計就自己的力量,也沒認清易州發了瘋後的狂躁。
他挨了好幾拳,叫喚白臨過來幫忙。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易州從齊高陽身上拖走,齊高陽滿身都是血,易州是真想弄死他,每一下都朝著要命的地方錘。
易州被拉開時一雙眼睛還是紅的,嘴裡喊著他們聽不清的話,鄭淮把他按在長椅上,「宗遠還在做手術,你別吵到他。」
這句話出口,易州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開關,身體沒了動靜,低喃道:「醫生說他渾身到處都骨折了,有一根肋骨扎進肺里,他怎麼敢啊……」
鄭淮聽得心裡一堵,他在包廂里見到宗遠的樣子的,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嘴裡身上都是血,只是看著都知道多嚴重。
齊高陽被按著打了半天沒有招架的餘地,一口氣壓在喉間,看著被鄭淮壓在長椅上平靜下來的易州,抄起過道上的支架就衝過去。
鄭淮手疾眼快伸出手臂擋了這一下,揮出拳頭一下把齊高陽砸在了牆上,他大步跨過去,雙手擰住他的脖子發狠道:「我拉開他,是不想讓他因為你這個廢物毀了一輩子,你如果以為我們怕事,不妨試一試。」
鄭淮沒有易州那麼情緒失控,他的拳頭又狠又重,砸在他臉上半個頭都沒什麼知覺了,齊高陽有點後悔,自己孤身一人,何必非得現在咽不下這口氣。
過道里動靜太大,有醫護人員聞聲趕來,斥責他們一通,鄭淮鬆開齊高陽,回到易州身邊。
齊高陽狼狽地離開,白臨看著他的背影有種難言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回頭沖鄭淮道:「鄭哥,齊高陽他小人之心,特別記仇……」
易州抬頭,「他記仇,我也記仇。」
……
宗遠感覺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睜開眼看見一片白色還以為見到了奈何橋。
手術後他渾身被包裹地如同一個木乃伊,只是憑著皮膚的感覺就能知道自己無法動彈,好在之前護住了腦袋,頭勉強還能活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