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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59 作者: 令婭
他看了她良久,又掀開被子看了眼她的膝蓋,原本白皙光滑的地方,這會兒腫得觸目驚心。
他漸漸咬緊了牙,又慢慢給她蓋好,在床邊坐下。
小徐剛才告訴他,她今天拔了兩次針頭,他想看看她的另一隻手,撥了撥被子,才發現她那隻纖細脆弱的手腕居然被烤綁在防護欄上。
他心口一陣刺痛,眼睛瞬間紅了。
就在這時,莊梓喉嚨里忽然溢出一絲極具痛苦地哼.吟。
他一頓,以為她醒了,立刻看向她。
但她好像只是因為做了一個非常痛苦的夢,眉心深蹙著,表情悲戚又可憐。
司航緊咬起下頜,額頭上青筋暴起,半刻後,在昏暗中仰起頭,用力閉了下眼。
調整了數秒,他才再次低下腦袋,動作輕緩地給她解開了手腕上的布條。
看一看她手背上兩大塊淤青,他疼惜地撫摸,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放到唇邊吻了吻她的手背。
......
窗外風雪交加,在路燈下瘋狂的飛舞。
玻璃窗的裡頭,床上的人還在沉睡。司航給她掖了掖被角,握住她的手,就這麼坐在床邊的椅子裡閉上眼睛小憩了一會兒。
夜裡不知幾點,莊梓醒了一次。
腦子裡依然暈乎乎的,四肢的酸痛絲毫沒有緩解。她舔了下乾枯的嘴唇,上頜幹得發緊,極度缺水。
她緩了緩,嘗試抬頭從床上坐起來,這時,餘光才注意到床邊某道身影。
她一頓,後腦勺重重跌回枕頭上,艱難的喘了口氣,慢慢偏頭。
司航也正好睜開眼睛
他靈敏性很高,大概是職業原因,一丁點動靜就能有所警覺。
莊梓睫毛輕.顫抖,看著他的眼睛,像在努力辨認什麼。
她燒得迷迷糊糊,睜眼看見他,還以為是出現了幻覺。
直到他慢慢傾身,低頭朝她湊近了一些,清晰的臉近在眼前,她才確定就是他。頃刻間,鼻酸上涌,嘴角壓下了一點弧度。
他柔和地看著她的眼睛,啞著嗓子低聲問:「想起來?」
莊梓揪著心臟,直直地看著他,喉嚨又干又痛,根本發不出聲音。
司航直接坐到床邊,摟住她肩膀將她扶起來,靠到自己肩上。
莊梓依偎在他身上,額頭貼在他的脖子上,能給他皮膚燙出一塊疤。
司航用嘴唇吻了吻她額頭,沉了聲音問:「為什麼這麼任性?」
他的聲音很低,很緩,很沙啞,壓抑中帶著深深的哀責。
「跪了一天,還拔針頭,你要做什麼?」
不要命了?!
莊梓緩緩抬眸,看向他的側臉,眼淚順著臉頰掉下。
她很想勸他別擔心,不值得,可現在沒辦法開口。
全身都痛,卻不及心臟的一丁點。
因為清醒時太痛苦,燒到昏天暗地,無知無覺,起碼也比現在這種精神上的窒息讓她好受。
就像醉酒的人,害怕面對現實,才用酒精麻痹自己一樣。
她也多希望就這麼一病不起,永遠不要清醒。
司航又怎麼不明白。
他之前就是擔心這種情況,才一直瞞著她,想等抓住了陸宇澤,給她一個緩衝的空間。
可事情突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現在也是一籌莫展。
莊梓緩緩抬起手,指腹輕輕刮過他的下頜。
司航立刻抓住她抬起來的手,貼到自己臉邊。
她心裡自責,痛苦,又萬念俱灰。
以前還總是悲觀自卑,認為自己天生不被命運眷顧,才處處失意。
如今回頭一看,其實老天從來都不曾虧待她。
以前,擁有那麼疼愛她的姐姐。
即便是到了這一刻,身邊還有一個會為她處處擔心憂慮的男人。
她從來沒為他們做過任何事情,反而因為當初的一意孤行,連累最摯親的人因自己而死。
不是上天不眷顧,是她真不配擁有這世界最好的一切。
一切苦難,都是她咎由自取。
......
之後的兩天,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司航也很沉默。
他之前看過姜知昊的筆錄,說莊瑤去世那段時間,她臥病半個月才逐漸恢復,他非常擔心這次會持續惡化。
誰都不可能對別人的痛苦真正感同身受,勸慰的語言無力又蒼白。
目前唯一能幫助她的,就是找到如何引導她走出這個自責怪圈的方法,讓她自我救贖,自我原諒。
否則,這個病,治不了。
......
第二天,司航讓秦嫂幫忙介紹了個保姆過來,姓王,做事還挺牢靠,閒話也不多。
知道家裡有病人,王嫂隔一會兒就會悄悄跑去觀察一下臥室里的情況。莊梓幾乎不出房門,大多數時間都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發呆流淚。
司航白天要去警局,索性最近案子不忙,下了班就直接開車把她送去醫院打針,回來時往往都已經過了凌晨。
雖然他往常因為工作熬慣了夜,但因為心頭過度焦慮,眉目間的疲憊還是很明顯。
第三天,他回來時,莊梓正在洗手間。
他問王嫂,莊梓今天有沒有吃飯,王嫂照實回答。
三天,她顆粒未進。不是想故意絕食,是人到了極度傷心的地步,壓根就飲食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