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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賀蘭霆的書房換了一批人侍候,不再有紅袖添香,是崔櫻沒有提及,他自己的意圖安排下去的。

    隔了一兩個月,崔櫻將後院那幫侍妾遣散了,她不曾跟賀蘭霆說,賀蘭霆也沒有問,只是眼神交觸,自然而然的意會,代表著對方都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

    一個做頭,一個做尾。

    長嬴時,崔櫻才知顧行之已經不在京畿了。

    賀蘭妙善剛生產不久,就鬧到了太子府上來,她帶人初時騙過了侍衛,梳妝打扮一樣不落,偽裝得同崔櫻是閨中好友一樣。

    帶著大禮,以上門拜訪的名義見了崔櫻。

    她將顧行之離京的原因罪責都怪到崔櫻身上,本來親事今年就要完成,顧行之想推到一年之後,不說容家不同意,容貴妃和聖人那裡就不樂意見得顧行之無禮。

    昏期後來還是提前了,不想顧行之是一拿到任書,連下屬也沒多帶,就連夜跑了。

    顧家顧不得其他,只好派人先將顧行之抓回來,好歹等完了昏再走,而另一頭則瞞著賀蘭妙善。

    卻不知賀蘭妙善盯得也緊,還是得知了消息,因此動了胎氣,提前發動了。

    而顧行之已經從陸路改水路,偽裝行蹤,令人一時發現不了蹤跡。

    賀蘭妙善身上再無以前的嬌蠻恣意之氣,她應該是和顧行之的關係惡劣到了沒有回頭路的境地,崔櫻光是看著,都能感覺到讓人喘不過氣的疲累。

    她記得自己很早以前就勸過她,顧行之不是誰的良人,或者說,他沒有辦法做誰真正的良人。

    他跟一心嚮往自由的崔珣其實很像,是行走在路上的浪子,不會真正為了誰留步。

    更不像賀蘭霆,他還會捻著一朵花一起走。

    他就是花心,不忠於情,死也要死在風流里的旅人,賀蘭妙善強求和他這種相處一世,只會喘不過氣,永遠為他患得患失。

    但顯然,賀蘭妙善也有她自己的堅持,這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所以誰也怪不得誰,誰也置喙不了誰。

    崔櫻對她的憐惜不小心暴露在眉宇間,賀蘭妙善出乎所有人預料衝上前,即使落繽時刻小心也抵不住她將一腔怒火付諸於崔櫻身上,「去死,去死!」

    她推倒崔櫻,落繽作為肉墊先倒在地上一手還要護著她,嘴裡驚恐萬分焦灼地喊人。

    「妙善。」

    崔櫻不妨被她騎到身上,掙扎推拒,周圍鬧哄哄亂糟糟的成了一團。

    「我遇到他比你早,我身份高貴比你好,他卻因為你遠走京畿拋下我們母子,崔櫻,你拿什麼來還!」

    賀蘭妙善歇斯底里,崔櫻許久沒有生出那種驚恐孤立無援的感覺了。

    她用力蹬開被趕來的侍衛拽起的賀蘭妙善,臉色發白地按著肚子。

    「女郎。」

    她看到了落繽顫抖到驚慌的眼神,一股熱流出現在身下,從打濕的裙底緩緩流淌到地面上。

    第121章

    賀蘭妙善於混亂中比所有人都先意識到崔櫻要生了,她眨著眼帶上濃濃恨意,指著崔櫻的肚子,用盡怨毒的語氣,一口咬定,「奸生子!」

    崔櫻嫁給賀蘭霆才多久,她與顧行之離昏又才多久她就有孕了。

    哪怕她遮掩得再好,她豐腴的身姿熟透的氣質,讓同樣經歷了孕期產子的賀蘭妙善一眼就看端倪,那地上流淌的羊水就是罪證。

    崔櫻被半抬半扶著進了屋裡,賀蘭妙善還不肯放過她,她將顧行之戲耍羞辱拋棄她的罪行通通加諸給崔櫻,勢必要讓她嘗到跟自己一樣不好受的滋味。

    她瘋了一樣,在屋外辱罵,當著來往奔走的侍女侍人的面指認崔櫻懷的不是賀蘭霆的骨肉,還說她肚裡的是血統不乾淨的孽種。

    她咒崔櫻生不出來,咒她最好挺不過來難產而死。

    侍衛呵斥威脅勸告她自重的話都不起作用,賀蘭妙善的嘴臉猙獰邪惡得像是亂葬崗里爬出來的野人,「你們的太子妃不貞潔。」

    「她懷的是奸生子。」

    「奸、生、的!」

    她嗓音抑揚頓挫,尖銳刺耳,咬字極重且清晰入耳,就連在場被制伏的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從庫房匆匆趕來的方守貴在廊檐下更是望見這一幕,腳一滑滾到石階下,連滾帶爬地帶人湊近這裡。

    這老閹人早已被降了身份,和府里侍人被派去打掃庫房,是聞得風聲過來,新總管與他不和,在來的路上嚇得臉色煞白。

    「住嘴,讓她住嘴!」方守貴顧不得賀蘭妙善身份驚慌大吼,氣勢上竟然壓過了歇斯底里的賀蘭妙善一成,令她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會被一個閹奴無視尊卑無禮教訓。

    而更可氣的是方守貴踮起腳,肥膩滄桑的老臉杵在她面前,近乎磨牙怒目地瞪著她道:「要是太子妃肚裡的孩子有任何閃失,公主可有想好怎麼向太子贖罪?」

    崔櫻很早以前偷偷想過自己來這世上才是為了贖罪的。

    她母親一生下她就想將她摔死,因為她懷的是她不愛的人的骨肉,她母親自覺對不起少年時的情人,嫁給高門背叛了彼此的誓言和忠貞,連親生的女兒都不想留。

    仿佛只要這個孩子一死,就能消釋她的罪孽。

    同樣的,崔櫻從小也就把自己沒有母親,和失去父親寵愛這種過錯,當成對她不應該出生的懲罰。

    如果母親沒有懷上她,她就不會得病,一整日比一整日臆想更重直至患病,從自我編織的夢境裡出不來。父親也就不會因為母親神思不正常而在京畿丟臉,他開始也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卻因為妻子的背叛而變得性格扭曲,淪為京畿不少人眼中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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