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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她推搡著賀蘭霆的頭,掌心抵著他的玉冠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離,然而玉冠上綴的墨玉鑲金邊劃傷了她的手指。
崔櫻輕輕吃痛一聲,收回了手。
賀蘭霆感覺到她沒了動靜,崔櫻那麼大膽敢碰儲君的發冠,賀蘭霆都生不出責怪她的意思,他等了等,回憶剛才崔櫻那聲小小的驚呼,心中有了疑慮,這才抬頭朝她擔憂地看去。
他俊臉赤紅,少了些許讓人生怖的獰色,對崔櫻的各種渴求化作了隱忍的面具,如墨的眼珠仿佛覆蓋了一層清朗水潤的光亮,「怎了,哪裡受了傷。」
他根據崔櫻哀怨不滿的神色,把她的手抓過觀察,崔櫻一開始還反抗忸怩,而賀蘭霆的霸道都傾注在力道之上,稍一鉗制,就令崔櫻從推拒變成了順從。
下一刻她雙眼濕漉漉,包含驚訝地朝賀蘭霆看過去,他不顧髒就將崔櫻扎傷的那根手指含進嘴裡。
可能他把他自己的舌頭當做了藥膏,崔櫻跟點了穴般,開始還感到微微的刺疼,後來就從手指頭一路酥麻到背脊。
直到崔櫻指腹劃破的傷口再不出一絲血,賀蘭霆將舔出來的血絲連帶唾液都咽進喉嚨里,然後才將她發白髮麻的手指放出來,他俊白如玉的臉上呈現一種病態的溫柔之意,安撫崔櫻,「現在應該不痛了,不會再出血了。」
崔櫻一時怔怔,許是出於一種危機感,她不禁甩開了賀蘭霆的手,脫口而出,「不許你碰我。」
「你不來,我也就不會劃破手了。」崔櫻惡告狀似的仰睨著他。
剛才的事還沒完,賀蘭霆說的那句話著實招來她對他的記仇,「光用舌頭舔一舔,你就當自己是大夫了?我懷了這麼尊貴的種,一點小傷怎麼說也要請御醫來看看。」
崔櫻耍嬌,賀蘭霆見過。
他當是情趣,從前是,如今也是,而且樂得崔櫻這麼耍橫撒野。
她敢在他這這麼做,日子長久了,她就會知道只有在他賀蘭霆這裡,才能享有一切包容。
他縱容她在權利之巔放肆,而旁人給不了她這份縱容,因為那些人是爛泥,是庸人,是沒法用盡心力去滋養她盛開的。
只有他,只有他能擁有這樣的至真至愛。
當賀蘭霆聽方守貴吐露隱瞞已久,崔櫻被傷了心的事,他所有的重點是在崔櫻為他哭了一夜上面,多可憐,她那時肯定在他身旁動都不敢動一下。
可能就連抽噎都得用錦被捂住嘴,以免發出任何聲響驚醒他。
賀蘭霆很遺憾,遺憾在於竟然那也不曾發現崔櫻心傷成那般模樣,他由衷地,透過方守貴的說詞,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地琢磨品嘗崔櫻對他的愛意情感。
不厭其煩地仔細詢問那令人討厭的老東西那夜發生的,他所見到的所有細節。
他貧瘠的靈魂在崔櫻的眼淚,傷心、喜歡、憤恨中如遇甘露被灌滿。
他才至此像雪山上的松柏,漸漸活了過來,他難得會笑幾回,嘴角微微上翹,姿態閒逸,令人嫉妒憎恨。「看,一個不夠,就兩個,兩個看不好,就叫所有御醫都排隊過來為你看診。」
賀蘭霆語氣篤定,說得出做得到。
崔櫻想不到他會順著她,發這種瘋,她說出去的話,仿佛覆水難收。
她不想在這場鬧劇里,輕易就被賀蘭霆壓制住了,直到現在,她才勘破所有對峙上的勝利,都來自於有人率先對她的退步和忍讓。
賀蘭霆想拿捏她還不容易?可他真正想要的又不是這個,而是想令她死心塌地。
崔櫻要收回剛才胡鬧的話,就顯得打臉了,但又不能因為兩個人的事,真的弄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她不與其他人為難,只針對賀蘭霆。
「你滾,滾出去。御醫來了就讓御醫進來,我房裡用不著你在。」
「孤不答應。」
賀蘭霆一臉不放心,「孤剛才說的,你可以不用當真。」他指的是那句來看她肚裡孩子的話,實際上誰都知道他真正看的是誰。
「無賴。」
崔櫻惱火地拍床,一不小心就牽動了胎氣。
她叫得比剛才劃傷手還要驚慌,是純粹的惶然地盯著自己的肚子。
賀蘭霆也跟遇到大事般,迅速而謹慎地望著她的神色,觀察她身體上的動靜。
在崔櫻的肚子被裡頭的種再蹬了一腳之後,都注意到這一幕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崔櫻聲顫道:「踢,踢我,他踢我。」
賀蘭霆掌心貼向剛才出現動靜的地方,那一下清晰感受到崔櫻肚裡孩子的腳勁。
賀蘭霆鬆開手,眼眸深諳地盯緊了那片暈染了花色的衣角,「是孤,他在幫你出氣,想踢的是孤。」像是為了證實他的話是真的,崔櫻的肚子緊接著動了好幾下。
崔櫻雙手撐著床榻,看得目眩神迷,不經意視線掠過賀蘭霆,才發現他也跟她一樣。
御醫最終來了兩撥,崔櫻留下淺淺痕跡的指腹被包紮起來,肚裡的動靜被安撫,歸於平靜。
賀蘭霆沒有戳崔櫻的傷口,去找她對峙口徑,提她被他傷了心哭了一夜的事,不合時宜,除了會更加激怒崔櫻,不會再有多餘的用處。
對他來說,暫時已經夠了。
他跟崔櫻更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和好,像熟透的果實,重新回到在樹上生長的時期,保持著一種澀然、夾生,吃一口嘴裡泛酸,又能嘗出微微甜,甜味最後處於綿密漫延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