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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匆匆趕來的方守貴撐著傘,湊到立在冷風中的賀蘭霆身旁,他開口勸道:「殿下,人走了,天冷傷身,還是回屋吧。」
他想只是一個不喜歡的女子,不應該對太子有多深的影響才對。
而且對方很快就要嫁人了,一個即將成為婦人的女子,更不值得太子念念不舍。
方守貴:「天下美人何其多,殿下要是真難以放手,不若照著她的模樣多尋幾個,這後院的侍妾,只要殿下想,哪個不是死心塌地的,殿下何須為了一個人……」
賀蘭霆深潭一般凍人黑漆的眼眸掃過來,方守貴像被人掐住了喉嚨,所有話和動作都卡殼了。
賀蘭霆已經忘了自己追出來是為了什麼,他如今滿眼裡,都是崔櫻靠著顧行之的胸膛的畫影。
他很不舒服,像有一團火,被人澆了酒,愈演愈烈。
他甚至想冷嗤一聲,當做算了,但他拔不開腳步,他就死死站在那,一直看著,在等弄清楚自己心裡到底什麼滋味。
等到方守貴過來,煩人得像吵鬧的蚊子一樣開腔,賀蘭霆覺得自己不用想了。
崔櫻不就是為了昏期所以想跟他一刀兩斷。
所有的源頭不就是出現在他那位表弟身上。
顧行之要是死了,崔櫻還用得著跟他談什麼吉日不吉日麼。
他開始往回走。
一段路之後,腰處有道虛影突然向下墜落,賀蘭霆站住,玉佩落地破碎,迸濺開來的清脆聲響爭鳴入耳。
後面跟著停下腳步的魏科跟方守貴都不約而同地盯著地面,那玉可以說是四分五裂,仿佛暗喻了今日發生的一切,都不可挽回。
眼見氣氛越來越緊迫壓抑,方守貴趕忙上前,仰頭扯著嗓子道:「來人,將此處收拾……」
賀蘭霆彎腰下去。
方守貴愣了,最後一個字停留在嘴裡。
他親眼目睹賀蘭霆將碎落的殘玉,一片片拾起,有一塊還飛濺到了路邊積蓄的一灘泥水裡,賀蘭霆也走過去,說他金尊玉貴在底下人心裡都是輕的,應當說他就是貴不可言,是他們未來效忠的君王。
賀蘭霆做什麼在他們眼中都是對的,但不包括他屈尊降貴為了一塊碎玉觸碰泥水,而弄髒自己的手。
「拿寶盒過來。」
「一塊玉,碎了就碎了,就算再怎麼修補,也不能用了,殿下,還是棄了,換一塊新的吧。」
賀蘭霆冰冷地警視他,方守貴慢慢後退兩步,「老奴這就去取。」
顧行之將崔櫻送回府,他儼然還不想那麼快就走。
崔櫻頗有耐心地陪他在原地站了會,「你還有什麼事嗎。」
顧行之似乎還想提「握手言和」那件事,但崔櫻一路回來之後就變得對他有防備了,顧行之眼神胡亂瞥著,剛好看到落繽替崔櫻拿著的零嘴,於是尋了個並不高明的藉口,「你,你最近胃口還好嗎,東街的玉華台巷子開了家新的酒樓,還是外邦菜。你想不想去嘗嘗。」
崔櫻其實近來臉上也長出了一點肉,但她本來就瘦,這點肉也就顯得她臉皮愈加白潤柔嫩。
她本是不想答應的,可她還沒有跟顧行之談自己懷孕的事,顧行之的邀請無疑是個機會。
而且這回跟賀蘭霆斷了往來,他應當不會再來打擾他們。
崔櫻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她遲早要嫁過去,眼見腰身一天一天變粗,她是絕對瞞不下去的。
崔櫻:「什麼時候。」
顧行之見有戲,登時精神一振,「後日,不,明日如何。」
「好。」
崔櫻點頭,「我進去了,你早些回去吧。」
她在門口告別,身影走遠了,顧行之卻還在張望。
待到約定見面這日。
崔櫻剛到,被落繽扶下車,發覺這來的賓客還不少,但她在門口沒見到顧行之,反而只有他身邊的隨從伏縉在外面等候著。
一見她來就迎上來,「女郎。」
「顧行之呢。」
「郎君提前進去了,在裡頭等著女郎。」
見到顧行之,崔櫻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房裡等她來。
在她坐下的片刻間,就已經忍不住往顧行之掛彩的臉上,和受傷的手腕連番看了好幾眼,「你這是……?」
崔櫻不問還好,一問顧行之好像更加生怒了,要笑不笑的,帶著火氣,指桑罵槐地道:「意外,有人看我不順眼,放狗咬我了。」
顧行之昨天回去路上遇襲了,他以為是與他不和的人幹的,然而等他派人一查,根本不是這樣。
雖然沒找到對方來路,但在這個當口想他死的,顧行之靈光一閃就想了出來。
不是那位還能有誰,他震驚之餘,激起一身冷汗,還要想對方到底什麼意思,是因為崔櫻所以打算對他痛下殺手?
顧行之不慌是假的,但他與那個人已經算是鬧崩,撕破臉面了,既然賀蘭霆不顧及他這個表弟,那他還敬重他那個表兄做什麼。
就在隔壁房間,對著窗側耳傾聽的魏科沉默了。
在他身後的桌子邊,坐著放狗咬人的正主,對跟隨一起來的方守貴淡淡道:「顧行之是你兒子嗎你讓孤放他一成,還是你想替他死。」
方守貴老臉紅了白,白了青,噗通一聲跪下,給賀蘭霆磕頭,「老奴知道殿下心裡還有火氣,但老奴也是不想殿下鑄成大錯,不然娘娘那裡也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