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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平生未嘗恥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到了什麼叫怒火攻心。

    「崔櫻。」

    再過數個月他們就要成親了,她是他的妻才對,可現在她卻被賀蘭霆順理成章地霸占了。

    「殿下,她是我……」

    「你什麼。」

    賀蘭霆扭頭面對面色已經極其難看,掙扎著想衝過來的顧行之,他的氣勢同樣不容小覷,懷裡的崔櫻被他禁錮得死死的,他話語中毫不留情地羞辱道:「阿行,廷尉大人好當嗎,你坐在那位子上時,與同僚交談,是不是經常都在感念你未來夫人。」

    「有能出賣身體,為自己加官進爵的夫人多好啊。」

    「人要懂得感恩,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自食惡果。」

    他這最後一句諷刺的話,似乎就是明晃晃地指責他們背信棄義,私下勾結。

    崔櫻眼瞳驚顫地與他對視,賀蘭霆垂眸同樣輕聲逼問她,「孤說得對不對。」

    如此沒有顧忌的撕破臉皮,說明此刻賀蘭霆同樣勃然生怒,已經到了甚至無法容忍顧行之在他面前開腔,提起崔櫻跟他的關係的程度。

    「我……」

    我……顧行之難以反駁,賀蘭霆說得再難聽,卻句句都是事實。

    跟太子相比,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臣子,他提醒他,現在所擁有的官位還是他卑鄙地拿崔櫻換來的,他有什麼資格在他跟前,提起他與崔櫻的關係?

    賀蘭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諷刺警告,他再辯駁一句就會將他羞辱得體無完膚。

    面對賀蘭霆的凌人盛氣,與唯我獨尊的態度,顧行之目光閃爍地掠過他懷裡的崔櫻,內心複雜的情緒不斷上涌,抓心撓肺的同時又感到無比煩悶和煎熬。

    為了不讓事情加劇得更加不堪,他嘗試著解釋道:「只是一頓飯,我們什麼都沒做,我怎麼可能對她做什麼,殿下不是應當清楚我不過是利用她而已。名義上說不日我們就要成親了,私下裡吃一頓飯偶爾來往也不為過……」

    他憑著不甘和肚裡越燒越猛的怒火,胡亂地說了一通話,這時已然不敢再去看崔櫻的臉色是什麼樣的。

    顧行之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說,他說的不對,他也不想這麼說的,可他收不回了。

    沒有什麼情況比現在的形勢更糟,他搞砸了。

    賀蘭霆黑黢黢的眼珠外露一絲嘲弄戲謔之意,他宛如最終的勝利者瞥向身處話題中心的崔櫻,他想現在她該認清現實了,吃過那麼多苦頭,怎麼還將旁人當做她的救命稻草。

    顧行之他配嗎,他算個什麼東西,他的骨頭是輕的,連點擔當都沒有。

    但凡他有點骨氣,敢跟他爭搶,賀蘭霆都會高看他一分。

    他涼薄地反問:「孤有應允嗎?」

    他太霸道了,就在走後還令瞠目結舌的顧行之站在原地,久久捏著拳頭。

    而令他更忘不了的是崔櫻攀在賀蘭霆的肩頭遙遙跟他相望時,那道極為失望的眼神。

    發覺崔櫻還在朝顧行之看,賀蘭霆垂下眼帘冰冷地注視她,崔櫻瑟縮地從他肩頭退回到他胸膛前,她能感覺到賀蘭霆此時余怒未消,最好不要惹他為好。

    可他為什麼發怒,她跟顧行之私底下見面了又怎樣,他們不過是名正言順的一種關係,不需要掩人耳目擔心別人說三道四。

    賀蘭霆有什麼理由不高興?

    她被塞進馬車裡,崔櫻跪坐在窗邊張望婢女的身影,回頭對吩咐人趕車的賀蘭霆道:「我的人怎麼辦,你要帶我去哪。」

    賀蘭霆神色凜然,目無表情地跟她視線相對。「要是孤不來,你們打算做什麼,或者,你打算對顧行之做什麼?」

    崔櫻打了個冷噤。

    她軟下身子,縮在角落裡抱著雙膝掩飾道:「沒,沒有做什麼,什麼都沒打算,真的。」

    「孤要聽的是真話。」

    要是賀蘭霆不來,崔櫻自然是打算勾引顧行之的,他那個人最喜好美色,想要讓他幫忙做事,認下肚子裡的孩子,不付出點代價給點甜頭怎麼行。

    崔櫻暗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喉嚨因吃痛而哽咽道:「這就是真話。」

    她不懂賀蘭霆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能對她表露出一種相當在意她的態度,他眼裡黑沉的目光讓她毛骨悚然地覺得,要是她真的將之前打的主意如實以告,她絕對會在賀蘭霆手上吃盡苦頭。

    很久過後,大概是看她怕他怕得厲害,衣衫薄了,沒帶披風,於是大手一撈,賀蘭霆將她摟到了懷裡坐著。

    他閉上嗅著崔櫻臉龐耳邊的香氣,久違一般懷念地道:「別惹孤生氣,孤也想對你好,一直以來你不是已經習慣如此嗎,為何還要改變。」

    崔櫻想他說得不對,「不是這樣的……」

    她小心翼翼,嗓音又輕又怕驚動惹怒他,不知想到什麼,壓抑著內心的恐慌道:「要成親了,就不能再來往了,我,我不想再被人發現第二次,你能不能成全成全我,就這一回,求你好不好。」

    「孤不怕。」

    崔櫻嗓子變得尖利,還破了音,「可我怕。」

    她從他懷裡退了出來,那是一個在挑戰賀蘭霆權威的姿態。「這就是你趕走朱墨那個婢女的理由。」

    崔櫻匍匐在他面前,在尖聲過後,又重歸忐忑,沒有否認,「在昏期到來以前,能不能,求你,能不能……」她黑亮的眼珠滿是對生機的渴求,仿佛求的不是機會,而是一個活著的機會,一個擁有光明的乾淨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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