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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顧行之冷眉上揚,「表兄真是神通廣大,我在城外私莊散心,少有人知,我一回來他就收到消息了。」

    魏科面不改色,「顧郎君去了哪,問過顧府就知,我們也只是讓城門的守衛通個信而已。」

    顧行之:「表兄找我何事。」

    魏科:「郎君去了就知。」

    「要是我不去呢?」

    顧行之饒有興味地犟了下,「打算拿我怎麼樣。」

    張幽不客氣地道:「那你會後悔。」

    「顧郎君還是去一趟吧。」比起張幽,魏科的態度還是軟和些,「最好不要讓殿下等太久,宴席已擺,只等客人到位。」

    顧行之與魏科張幽等人在街邊對峙半晌,他看到了張幽從六率府帶來的人,無形中來自權勢的壓迫感逼近,他眉頭凝結出不少寒霜,縱然再不情願,也只能順著台階下去。

    「好啊,我正好有要緊事,也想找表兄敘敘舊,好生聊一聊。」

    此時黃昏正盛,自入秋以來,就很少見到這樣艷麗又璀璨的霞光了。

    庭院露台憑欄處,迎著晚霞的賀蘭霆仿佛身披了一層金芒編織的鎧甲,修長的背影有著流風遺韻,察覺到動靜,才轉過他神儀俊目的臉。

    那張臉上的神情是冷峻而威嚴的,顧行之甚至從那張臉上看不出任何心虛,他想起來,自己最開始懷疑賀蘭霆,那時他對著自己也是這副模樣。

    當時他還為他跟崔櫻想好了藉口,表兄貴為太子怎會看上崔櫻了,如今想來當真可笑。

    敢情多的是人知道,只有他被瞞在鼓裡,要不是有了這檔子事,他能在被暫時革職後,得到太子召見?

    這樣一想,顧行之臉色豈能好得起來,面對睡了自己未婚妻的表兄,又是未來君主,他現在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怒,到了賀蘭霆跟前,顧行之陰鷙著一張臉,遲遲沒有行禮的意思。

    張幽提醒,「顧行之,殿下在此,你別忘了規矩。」

    顧行之冷哼一聲。

    他就是仗著與賀蘭霆有一層表兄弟的關係,才會從一開始都比旁人要放肆許多。

    「都下去。」

    賀蘭霆吩咐。

    顧行之傲然地走向露台擺滿吃食的桌子,他哪道菜都沒看,直接抄手拎起那壺酒,順便拿了兩個杯子過來,遞給賀蘭霆一個,自己一個。

    顧行之斟酒,端著酒杯道:「表兄,我敬你一杯。」

    他沒有尊稱,也沒有客套,賀蘭霆看到他摒棄了以往風流倜儻的假笑,掛著滿臉的諷刺,即使感覺到顧行之滿身的戾氣,也依舊平淡的問道:「敬什麼。」

    顧行之:「這第一杯,自然是敬你跟我表兄弟一場了。」

    他自顧與賀蘭霆碰杯,然後一口飲盡,「這第二杯,是敬咱們君臣一場。」

    賀蘭霆態度冷然平靜地注視著顧行之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這最後一杯,」他眼睛都紅了,盯著賀蘭霆,一字一句道:「敬我那下賤淫蕩的未婚妻,她背著我,與人通姦,把人伺候得多好,多快活,到頭來還要死活護著那個人,寧願自己被逐出家門,都不肯把他抖落出來。」

    「表兄,你神通廣大,又是太子,我現在沒了官職,你能不能幫我查查,她的姦夫是誰?」

    顧行之滿嘴酒氣,故意杵到賀蘭霆身前問,他眯著眼,像是要專門惹怒對方,做出一副惹人厭的醉漢樣。

    誰料,就算說得再過分,對方竟都不為所動。

    賀蘭霆的目光從顧行之臉上挪開,他心思深沉得像深不見底的江河,顧行之投石下去,都聽不到一個聲響。

    那隻白淨的手端著杯子,緩慢而充滿耐性地晃蕩著裡頭的酒水,每每在快要灑出來之際又收回來,這樣冷心冷肺的一個人,究竟哪裡的值得被崔櫻喜歡上愛慕上?

    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是他的相貌?

    崔櫻她心裡瞎了嗎,竟然會招惹這種人。

    顧行之本想惹怒賀蘭霆,想看他為崔櫻說話時是什麼反應,卻不想賀蘭霆薄情冷淡的態度反倒令他生出一種不滿來。

    她如今可是在崔家那個省思室被人折磨管教著,他難道沒有一點不忍心?

    「數數日子,過了今明兩日,崔櫻就要被崔氏除名了,沒了貴女的身份,她也就是一介庶民。我看她也配不上我,等她淪落街頭時,我就讓她自己把自己賣給人牙子,再轉手賣到顧府當最下等的婢女。表兄,你說怎麼樣?」

    「很好。」

    顧行之眼神沉沉地睨著他。

    賀蘭霆首度開口,說出來的居然是這樣的話,「做錯事,就是該罰的。你把人帶回顧府,當奴當婢當什麼都好,放在眼皮底下,也不用擔心旁人會將她搶去。」

    他抬起酒杯,隔空敬顧行之一下,「換作是孤,也會這麼做。阿行,人要看緊,下回,再也不要拿璞玉當石頭了。」

    「你不識貨,總有人比你慧眼識珠。」

    那杯顧行之倒給他的酒,賀蘭霆始終沒喝,他灑在地上,濺濕了二人的鞋履,酒杯順勢破碎滾落在地。

    賀蘭霆再次開口說話看著顧行之時,恢復了素來太子的威勢,不苟言笑,冷厲無情的道:「如何,在孤面前,猖狂無禮夠了嗎?」

    他一句話驚醒顧行之,晚霞退去,露台周圍早已燃起燈盞。

    煌煌夜色,樹葉沙沙作響,晚風吹涼了他發熱的頭腦,他意識到,此刻所在的地方是誰的府邸,他面前的人,又是什麼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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