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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崔櫻臉上失去血色,無言地看著賀蘭妙善,最後倉皇地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對,賀蘭妙善說得對。

    她自己都身在沼澤,滿身泥濘污漬,她哪有什麼資格勸人。

    她說得對。

    但是,除了賀蘭妙善這令人討厭的性格,和她對她的態度,崔櫻也是真的敬佩賀蘭妙善對顧行之的一顆愛慕之心,能為他做到如此程度。

    她匆匆回到人堆里,再抬頭時,已經看不出異樣之色了。

    除了放在身前的手,交握的手指纏著帕子,被她捏得發白泛紅。

    崔櫻跟著賀蘭妙容等人去跟今日的生辰主人道賀。

    樊懿月身邊,已經是她的夫君張嵩墨陪在身邊了,居然不見賀蘭霆。

    結果念頭剛起,崔櫻就在另一邊看到了他,他背著身,在聽魏科傳話。

    崔櫻鬆了口氣。

    她剛收回視線,賀蘭霆就偏頭瞧了過來,只是不巧二人沒撞上。

    魏科多嘴道:「貴女剛才看了殿下一眼。」

    賀蘭霆注意力被拉了回來。

    他冷冷看著魏科,沉默得像是在等下一句。

    結果因為魏科一頭霧水,說了一句就不說了,就跟吊人胃口似的,讓賀蘭霆黑著臉沉聲問:「然後呢。」

    魏科這才意識到,殿下在拐著彎地打聽崔櫻關注他的表現。

    他遲疑道:「貴女,貴女好像受了委屈。她就戀慕地看了殿下一眼,嘆了一口氣。」

    崔櫻夾在一堆人中,終於輪到她同樊懿月說話了。

    她照著前人,也說了句喜氣的賀詞,便把機會讓給了下一位。

    接著目光一轉,在對賀蘭霆時有時無,望過來的目光後,面若桃花的臉上,瞬間笑意全無。

    賀蘭霆頭一次受到這樣的冷遇,威嚴如他,眼神也不禁一頓。

    魏科說她剛才在飽含戀慕地看他,這就是所謂的戀慕?

    他還說她在妙善那受了委屈,這就是所謂委屈?

    這樣反應清冷的崔櫻極其少見,她冷漠地別開臉,還躲開了賀蘭霆的視線,臉上閃過一縷懨懨之色,仿佛對他的凝視厭棄透頂了。

    崔櫻餘光輕淡地橫了賀蘭霆一眼,這一眼被他抓個正著。

    崔櫻說了賀詞,等人收了禮,趁著樊懿月等人正在熱鬧寒暄不停,便示意身旁的落繽悄悄退場。

    「女郎,要去哪裡。」

    「四處走走,問一問,哪裡風景好,就去哪裡。」

    賀蘭霆眼勾勾地看到了崔櫻朝他的方向走來,他剛要開口叫「崔櫻」,一聲「嘖」陡然響起。

    崔櫻大不敬地「嘖」一聲後,無視了賀蘭霆,反朝著魏科點了點頭,「魏校尉,辛苦了。」

    她與愣在原地出神中的賀蘭霆擦肩而過。

    香風飄來,崔櫻也背影裊娜地走了。

    她與婢女互相攙扶,邁上石階,越過山石,證明剛才她朝賀蘭霆走來的舉動,都是錯覺。她不過是抄一條近路,要去遊園而已。

    看見這一幕的人,心思同樣複雜。在崔櫻走向賀蘭霆的時候,默默留意他們的樊懿月,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裡,結果崔櫻對太子視而不見,冷淡疏離,就跟沒看見他人一樣。

    她的心又掉回去,結果掉到一半,身形又僵如石頭。

    那一幕滑稽而可笑,但她好放肆。

    她怎敢在太子面前放肆。

    賀蘭霆親眼目睹崔櫻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後,她那聲透著不滿,輕視的「嘖」猶在他耳畔迴響。

    他想捏住她的臉頰,迫使她張開嘴,看她紅艷的舌頭是怎麼發出那種聲音的。

    他無心再去理會身旁的喧鬧雜音,給了身後側的魏科一個冰冷暗示的眼神,讓他派人跟著她們。

    這長嬴本就容易引人火氣重,崔櫻從他身邊走過,就像木柴挨著火星沫子,悄無聲息的就給賀蘭霆點燃了。

    她不管不顧的走了,他卻大火猛烈的燒起來了。

    第62章

    賀蘭霆找過來時,崔櫻與她的那個婢女正在園林的一方空地上投壺,搦腰擢步,笑靨如花。

    之前被燎起來的火,隱隱出現重燃之意。

    他沒遮掩,身影很快就被發現了。

    崔櫻臉上的笑瞬間淡了許多,微微的,整個人都看上去有些不那麼得勁了,添了一絲漫不經心。

    賀蘭霆狀似無意地走近她,餘光掃過地上七零八落的翎羽箭,發現壺口到現在都只投進去兩三支,冷漠的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評判了句:太弱。

    崔櫻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崔櫻,連玩個簡單的遊戲,都彰顯出她的無能和嬌弱。

    他在投壺的面前站定,一根翎羽箭朝他丟來,驚了一旁的落繽,還驚了跟在賀蘭霆身後的魏科。

    只有賀蘭霆熄了一腔焰火,斂眸抿唇,容色如常,頗為鎮定地將目光從地上,挪到狀作不小心失手的崔櫻身上。

    「崔櫻。」

    「落繽。」

    崔櫻在賀蘭霆開口念她的名字時,也跟著開口,「不玩這個了,我們換一個。」

    她這副做派所有人前所未見,絕無僅有的大膽。

    任是落繽跟在她身邊,打小伺候她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崔櫻這種態度,那可是儲君啊,是太子啊。

    女郎現在可是將他的臉面踩在了地上。

    「愣著做什麼呀,落繽,走了,方才那個侍女說,裡頭有一方水榭,可以垂釣對不對。那我們去釣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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