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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崔櫻就是抱著這種心態跟隨領頭侍衛去了京兆府,她顯然不太清楚京兆府辦案的章程,一來就被請進了戒律房,連公堂都沒去,落繽還與她分開了。
落繽本是不願走的。
但侍衛說,既然協助調查,首先就要證明縱火元兇與她們沒有絲毫瓜葛,那就必須分開審訊,以免串供,等寫好了供詞,遞交給判官,審後無疑,就能放她們走了。
崔櫻雖然覺得有些怪異的地方,但對方說得實在有理有據,她無法反駁,一時理不清思緒,便只有叮囑落繽冷靜,先按侍衛說的辦。
於是落繽跟著他人不情不願的下去了。
崔櫻心裡也希望快戰快決,即便看到眼前的,是掛滿刑具的戒律房,有一剎那怔忪和畏懼之意,也在自我安撫下,緩定心神,鼓足勇氣踏了進去。
門頃刻被關上,外面似乎還落了鎖。
這時有道陌生的聲音叫她的名字,崔櫻回過神來,步履趔趔,謹慎而緩慢地朝裡面靠近。
她這才曉得,這裡頭竟然還有一道暗格,看不到審訊官的面容,只看的到對方的一片衣角,聲音也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聽著略有些失真。
「是審訊大人嗎?」
對方不答,崔櫻便當他是默認了。
她離一旁椅子上的刑具遠一些,主動道明被帶進這裡的緣由,最後為自己辯解說:「審訊大人明鑑,縱火謀犯當真與我毫無瓜葛,我說的都是真言,絕無一絲虛假。」
她今日帶的隨從不多,被請來京兆府時,也不見她的車馬和其他下人,身邊只有落繽,也就不知道到底是馬夫,還是帶的兩個粗仆出了問題。
「是不是真言,本官自會判斷。」
冷硬怪異的聲音在清冷可怖的戒律房裡迴響,崔櫻莫名感到一種涼意襲上身。
「接下來的話,本官問你什麼,你只管如實回答,無須多問。先說,你今日都去了什麼地方。」
「我,我去了四方露台,就在城中央的園林里。」
「見了什麼人。」
「見了妙容公主、陳家女郎……」
「都做了什麼。」
「就,平常之間的閒談、對酌,有貴女帶了自家寵物戲玩,一隻白鶴飛進來了,我為助興,彈奏了一曲琵琶。」
崔櫻保證她說的都是真的,並且疑惑審訊官大人為什麼要盤問她這些話,難道這些瑣事對查案有什麼幫助嗎。
「好大的雅興。」
崔櫻面露迷惘。
她聽不真切對方話里含義是褒是貶,「歷來宴會都是這般享樂,有什麼不妥嗎,審訊大人,該說的我都如實相告了,是不是可以讓我走了?還有我那婢女,她也是無辜的……」
不知道落繽是不是也跟她一樣,被帶到了這種房裡。
滿室的刑具靜靜地掛在牆上,或是斜躺在地上,都讓崔櫻感到一陣壓力,尤其艷陽照不進這裡,唯一的燭火也顯得清凌凌的。
空氣中,仿佛都能聞到鐵鏽的腥氣,每個角落濕冷陰暗,木製的枷鎖透著腐朽的難聞味道。
她提出請求,「審訊大人,能不能給我換個地方。」
對方冷漠地問:「為何。這裡不好,你不喜歡?」
崔櫻愣住,她覺得對方這般問她,很有些奇怪,這種感覺從進來以後一直就有了。
正常人誰會喜歡這種刑訊逼供的地方?
她看有些刑具,上面似乎殘留著暗色的污漬,崔櫻盯得久了,心裡開始發寒,那不是污漬,那是常年累積已經變色的血漬才對。
「這裡哪裡好,審訊大人若是喜歡,何不自己進來這個地方?」她這話回得頗為衝動,卻也證明她被幕後人說的話冒犯到了。
對方靜默片刻,沉聲硬邦地答道:「我是官,你是民,你可還記得自己正在受審。」
對方話音有著提醒之意。
接著毫不客氣地駁回了她的請求,「戒律房是審訊之地,不是你嬌軟的閨房。你受得住就受,受不住也得受。」
崔櫻渾身一震。
直接被對方的話狠狠刺傷,面上也不禁熱辣滾燙起來。
她沒那麼想,她只是一時害怕,在這種地方,容易讓她回想起在赤侯山獨自生存的景象,她有些心慌意亂罷了。
而且,這人說話,語氣怎會那般熟悉?什麼受不受得住……他,他到底是誰?
崔櫻神思不寧地盯著暗格處的衣角,越發覺得被帶到戒律房的事情處處透著詭異。「你……」
「不知審訊大人貴姓,隔著牆,審訊大人認識我,我卻不認識大人,當真不公平。」
崔櫻話音一轉,說出來的話倒是令人詫異了下。
那道冷酷的聲音不知為何,似是嗤笑了一聲,「你問本官姓名,你想作甚。」
「告狀。」
崔櫻嬌聲地回話,讓氣氛一靜。
她看著正對著的那面牆,目光仿佛能透過屏障,落到對方身上。
崔櫻這時十分想知道那片衣角的主人是誰,她忽地就沒那麼害怕了,周身的冷意也散去些許。
她柔柔地,神思清明地把剛才的話再說了一遍,「問清了大人姓名,我好回去告狀。」
對方緩過來,頗有些輕視、斥責的低聲道:「小人行徑。果然天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你回去告,告訴你家大人,本官在戒律房欺辱了你。至於怎麼欺辱,這滿牆刑具,你喜歡哪種,」對方仿佛還在思量琢磨,故意停頓半晌,刻意營造出一種讓崔櫻恐慌的氛圍,好讓她害怕、受不了然後向他求饒,最後問:「是地上的鐐銬,還是滿是毛刺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