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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一提這個,崔玥不禁有幾分心虛。
她沒忘記跟崔源回家那天,大母看她的眼神,只一眼,就將她所有的想法都洞悉了。
她以為會引來一頓訓斥,可是什麼事都沒發生,平靜得讓她以為事情真的就這麼過去了,直到崔櫻回來,在母親的提醒下,崔玥才重新忐忑起來。
余氏拉開崔櫻的衣袖,盯著她手腕上的傷痕,連嘆息都透著一股愁苦的擔憂,「是不是要等你自己疼得受不住了,你才不那麼懂事地喊一聲『痛』?」
余氏眼裡出現明顯濕潤的水光,惹得崔櫻微微一慌,她掏出帕子要為她擦淚,卻被余氏擋住了。
「你阿兄信上說你受了傷,卻不曾提過傷成這樣,真不知道你那些日子在赤侯山,憑自己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大母想都不敢想。」
「大母……是我讓阿兄不要說的,就是不想你跟阿翁為我擔心。」
崔櫻不想和祖母重逢,竟會惹她落淚,感受到余氏為她擔憂的心,崔櫻除了愧疚不忍就剩下一片酸澀之情。「我那時,想念最多的就是大母和阿翁,也真的很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她回想她這十七年來,承歡在祖父母的膝下,還沒還給他們養育之恩,便心生無盡的虧欠。
她還將每個人都想了一遍,愛她的憎她的,其中不乏出現顧行之賀蘭霆等人的臉,她竟感覺不到一絲恨意,心頭空蕩蕩的,只有在惦念起祖父母時身體才恢復一絲暖流。
那時她就想,要是能活下去,愛恨與她何干,與其奢想不屬於她的東西,不如守好她僅存的一點溫暖。
余氏摟著崔櫻,祖孫二人一陣淚眼凝噎,氣氛略顯壓抑低沉。
崔珣表情冷凝地默默收回目光,袖中雙拳緊擰,他這輩子都難以釋懷在山上發現崔櫻的那一幕,他作為長子,卻對妹妹沒有盡到一點兄長的義務,他追逐理想,卻沉溺醉生夢死。
那他妹妹呢?阿櫻的理想是什麼?誰關心過她?
崔晟:「你們能平安回來是萬幸中的萬幸,赤侯山地動京畿也有所覺。日食那天滿城惶然,全城宵禁,兵士帶著軍甲出沒,凡遇趁機渾水摸魚、聚眾做法妖言蠱惑亂紀者斬,直至天明,才漸漸恢復安穩。」
崔崛:「父親怎麼不提,還有庶民和奴隸勾結趁此機會翻牆進到旁人家裡為非作歹的。就在前面幾條街,連勛貴之家都不分,其中就有兩戶人家出了人命,要我說,這些雞鳴狗盜的賤民趁亂做出這種事,想必早就仇視世家已久,誰給他們的膽子以下犯上,都不要命了。」
崔珣在他們說話的間隙中,驀地各稱呼了他們一聲。
「阿翁,父親。」
崔珣直視崔晟、崔崛,容色顯得淡定之極,平淡道:「我已答應太子,願入他門下為他效力。」
春為發生,夏為長嬴;春期已過,長嬴悄至。
庭院樹木蔥蘢,綠意如新,粗仆被管事指揮著將一箱又一箱的貴重物品抬進崔櫻的院子裡。
崔櫻穿著輕薄素雅的夏衣,手執扇子給崔珣扇風,「阿兄,這都是些什麼?」
憑欄後,崔珣攤在長椅上,婢女捧著一盤新鮮的果子侍奉在旁。
他瞥了一眼,稍微打起些精神告訴她,「阿櫻,你去瞧瞧,春獵之前在路上我們打牌贏得的東西,是不是都送來了。你去對一對禮單,對了,尤其是點一下看看,有沒有太子做賭注的『金屋』。」
崔櫻愣住,她已經快忘了這回事了。「阿兄,你今日回來這麼早,就是為了這個?」
崔珣已經步入官場了,他成了崔府里崔晟、崔崛以外第三個大忙人,平日崔櫻都很少能在白天見到他,有時入夜了也不見回家,說是歇在了同僚或是辦公的居所里。
他在忙什麼,崔珣自己不說,崔櫻也無從打聽。
從行宮回來已有一個多月,她都未曾與賀蘭霆見過一面,倒是顧行之,偶爾會登門來看看她,或是邀請她出去走走。
但崔櫻興致不高,她最近常伴余氏身旁,只見過顧行之幾面,就匆匆趕他走了。
天熱,余氏身體不大舒服,她總是為此擔心,請了大夫來看,也沒看出什麼大問題,只說適應了炎熱的天氣,多吃些消暑清涼的東西就會好了。
至於賀蘭霆,他沒動靜,崔櫻反而鬆了口氣。
他不來找她,崔櫻也不覺得他是將自己忘了,因為為他辦事的崔珣都很忙,可見身為太子,春獵回來的賀蘭霆就更不會輕鬆到哪去。
崔珣:「可不是,我本也忘了還有這等好事的,沒想到,太子他自己提起賭注,願賭服輸,既然有好處,為何不拿。阿櫻,這些都歸你了,你打算怎麼處置它們都行,放進庫房或是當做你私人的金庫也是好的。」
僕從聽了吩咐,打開箱子,落繽在旁點著禮單上的數,拿出來一樣,念一個名兒。
崔櫻眼前一閃,「金屋」被拿出來在日光下散發著一層金色的光,籠中生輝,耀眼無比。
次日,太子府邸收到了一封出自女子手中的花箋。
魏科送上去時,聞到殘留在手上的味道,他倏地開口提到,「是蘭香。」
賀蘭霆眼皮一掀,盯著他,仿佛他道出了先機,就損失了一份驚喜。
魏科補救道:「崔貴女對殿下總是心思細膩,上回以牡丹回贈殿下,這回又特意熏了蘭香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