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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他擔心地道:「阿櫻,你怎麼了?」
崔櫻被喚回神思,撞見崔珣擔憂的臉,強顏歡笑道:「沒什麼,阿兄,我們待會要不要也去看看?」
「看什麼?」
「看看樊娘子……也就是張夫人。」
崔櫻低頭:「也不知道她傷得重不重。」
賀蘭霆到達館驛之時,樊懿月在他懷裡暈了過去,手上還緊緊拽著他的衣角,魏科站在馬下蹙著眉頭道:「殿下,交給屬下吧。」
雖然樊懿月是殿下表姐,可到底不是親的,不過是個遠親,還是嫁了人的女子。
與婦人有染,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然而,賀蘭霆看著樊懿月拽著他衣角的手,直接拒絕道:「不用。」
片刻之後,眾目睽睽之下,在用堂食的人,都看見了賀蘭霆抱著一個受傷的梳著已婚婦人髮飾的女子跨過門檻,穿過堂食的地方,步入了後院。
崔櫻站在閣樓外的欄杆上,垂眸看著進來庭院裡的一行人,賀蘭霆抱著昏過去的樊懿月,走到中央的地方倏地抬頭和她對望。
跟在賀蘭霆背後的御醫侍女也跟著停下腳步,疑惑地朝太子抬頭的方向看過去。
崔櫻手上執著一把團扇,輕輕搖晃著,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只留給下方的人們一道氣質憐人弱不勝衣的削薄背影。
賀蘭霆一言不發,黑眸沉沉地從她消失的地方挪開。
樊懿月的傷勢不輕,她從馬上跌落,差點就被後面的亂馬踩死,也幸好對方讓開得及時,侍衛察覺到她掉下去的那一刻跟著就跳下馬返回來,以身保護她。
到頭來,連累那位侍衛也受了不小的傷,現已被人抬下去診治了。
屋內,打聽清楚情況的落繽悄然回房,對崔櫻道:「……說是意外,也有說可能馬出了問題。奴婢不懂,那些都是好好的戰馬,還有其他貴人坐的都是同一個馬廄出來的,怎麼偏偏就她的出事了?」
天氣漸熱,崔櫻在屋內脫了外衫,搖著團扇一臉平靜地問:「都是誰說是意外,還是由馬夫看過了。」
落繽為她梳頭的手微微一頓,回想了下,「他們,是魏大人下的結論,下面便都這麼傳了,還說……那個侍衛跟那位夫人這回出事,是運道不好。」
崔櫻眼睛眨了眨,窗外天藍如洗,猶如一塊明鏡照在她心上。
魏科為什麼會吩咐下面的人一概這般回答,原因只有一個,不管樊懿月摔下來是有心還是無意,亦或是出於什麼目的,最後,賀蘭霆都選擇幫她掩蓋了事實的真相。
他們之間的舊情,當真可貴啊。
樊懿月甦醒後,看見榻邊默默守著她的賀蘭霆的身影,不由得怔了怔,「曦神,你一直在這嗎。」她眼中閃過喜色,盈潤的眼睛緊緊望著他。
賀蘭霆低眸,眼神掃過她的手,「你一直拽著孤的衣角,不願鬆開。」
他下馬時要掰開樊懿月的手,就發現她用了很大力氣握得死死的,哪怕還在昏迷中也沒有一絲鬆動,於是讓人撐著她,割破了衣角才得以下來。
樊懿月這時也看到了自己手裡還緊握著一塊錦衣的衣料,她顯然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她抱著濃濃的歉意道:「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我當時嚇壞了,還好你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滿眼透著對賀蘭霆的依賴,不知不覺間眼淚便流了下來。「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
房中的侍女宛如木頭立在後面,將頭沉沉低下去。
賀蘭霆餘光掃去,「叫御醫過來,給夫人診治。」
「是。」
侍女們一走,只剩兩人獨自在房中,此刻樊懿月似乎還殘留著死裡逃生的恐懼,從而暴露了她眼中深處埋藏著的異樣的感情,她情不自禁的握住賀蘭霆的手,緩聲道:「曦神,我後悔了。」
賀蘭霆俊臉不見一絲波動,他眼神回落到樊懿月身上。
「你後悔什麼了。」
「我後悔,當年顧家為我議親時,我應該早些說出來和你的情意。我後悔,還沒來得及與你互通心意,就嫁給張嵩墨,我心裡的人,一直是你。」
「已經晚了。」
樊懿月瞪大一雙美目,臉色刷白,她喃喃地問:「為,為何,難道因為我嫁了人,你嫌棄我已經是婦人?」
賀蘭霆沉默地盯著她,看到了樊懿月臉上的失魂落魄。
他回想起十六歲時朦朧的心動,對象正是年長他一兩歲的表姐,那時樊懿月一直是他欣賞的那類女子。
她出身不好,家道中落除了顧家,已經沒有什麼親人。
顧家待她不錯,但寄人籬下,在子嗣繁衍眾多的顧家,下面還是很少能體貼照顧到她。
遠方表小姐總是不如顧家正經嫡女尊貴,她迫於無奈,養成了慣於討好所有人的性子,從宮外一直到宮內,再到他面前。
她的討好並非是低俗的卑躬屈膝的那種,或者換種好聽的說法,是對每個人都體貼入微,曾讓賀蘭霆覺得,她像一朵在牆角兀自生長的花,憑著意志撐過了晴日的光,雨天的雨露,晚來的暴風。
他從未遮掩對她的欣賞和好感,而樊懿月也不是毫無察覺。
曖昧的情愫在彼此間默默發著芽,他和她都心知肚明,或許是他忙於私事,又或許覺得還不到時候,於是誰也沒有先說穿過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