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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38:15 作者: 六棋
    「還是,你打算回去,向你父親、你阿翁再告一狀。」

    崔櫻的心緒隨著賀蘭霆的話起起伏伏,她憤怒於自己是顧行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子,卻要被他的情人如此對待,她的心思也正如賀蘭霆所說的那樣,是想回去將這一切都袒露給祖父祖母聽,讓她父親也知道顧行之的真面目。

    但事實就是,但凡今夜羞辱欺負她的人不是賀蘭妙善,是其他世家的貴女或是其他人,她都可以讓她家裡人幫她討個公道,可是偏偏就是賀蘭妙善。

    現今父親身纏麻煩,相當於崔家有事,父親又有罪證捏在手上,她再請大人們和皇室作對,豈不是在給家裡添亂。

    哪怕她和旁人說出顧行之與賀蘭妙善有私情的事,也不見得有人會信,從頭到尾不過都是她一人碰見,萬一他們反咬她一口,說她污衊呢,她又沒有證據,誰會給她做主?

    賀蘭霆嗎?身為公主的皇兄,他會嗎?

    崔櫻緊盯著賀蘭霆,眼神中充滿了憂傷和哀愁。不,他現在必然不會幫她,她又不是他什麼人,賀蘭妙善是他的皇妹,賀蘭霆怎會為了她同室操戈。

    崔櫻很長一段路都無言以對,她失望的咽下了許多話,神色挫敗難過的她在賀蘭霆的懷中更是想了許多。

    此時的處境不容她提太多要求,只有後面再想其他辦法救落繽出來。

    而顧行之和賀蘭妙善……崔櫻目前只有壓抑住內心所有的不滿,暫時隱忍下來。

    路上他們再無話交談,賀蘭霆傷著她了,崔櫻自覺說再多也沒用,於是不吵也不鬧,乖乖的等他送她回去。可她上身濕透了,賀蘭霆竟然也絲毫不介意會弄濕他的衣裳,依然將她抱在懷裡,像是知道她很冷,用著寬闊厚實的胸膛為她取暖。

    崔櫻也確實好了許多,知道有了賀蘭霆暫時作為依靠,她已經不再顫抖了,可怎樣才能讓這份依靠長久地為她停留呢。

    她望著賀蘭霆不苟言笑,凌厲冷峭的俊臉不知不覺的入了神。

    而賀蘭霆即便察覺到崔櫻可憐的呆呆地凝視著他的目光,也沒有露出半分動容,也不後悔殘忍的對崔櫻說了那些話。

    她總不能一直如此天真,她若純良,就只能流著眼淚吃苦。

    他更不會提出主動幫她的話,也不會對她許諾些什麼,一切都要憑崔櫻自己去想辦法,當她知道告訴家裡人無用,甚至是不想給家裡添麻煩時,她會怎麼做?

    他不想逼她,可是不逼她,又實在有些無趣。

    馬車停了。

    崔櫻被賀蘭霆抱下車輦後,才發覺賀蘭霆說的「回府」竟然是去他的太子府邸。

    茫茫夜色中,她望著這一蟄伏在黑暗中的龐然大物,就像進入了另一間囚籠一樣,這裡比顧行之那裡更危險。

    她有種進去了,就永遠出不來的錯覺。

    崔櫻抱著賀蘭霆的脖子,回頭看著他猶豫的問:「殿下不是該送我回去嗎?」

    賀蘭霆置之不理,崔櫻便又喚了他一聲,「殿下。」

    賀蘭霆停下腳步,道:「孤回的就是太子府,你若想回崔府,就只能憑自己兩條腿走。」不等崔櫻回應,他又低頭眼眸深深地對著她,「你想回去嗎?」

    他站著不動了。

    只要崔櫻說要回去,他會立刻鬆開手放她走。

    崔櫻被他的氣勢駭到了,像是怕摔下去,眼中的迷惘瞬間褪去,更加摟緊了賀蘭霆。

    賀蘭霆耐心極深的又問了她一遍,透著濃濃的暗示意味,「你想回去嗎?」

    崔櫻一面迷惘又一面畏懼,面前的深淵在朝她招手,讓她向它走去。

    她不知道前方的迷霧深淵裡面是好是壞,會不會有猛虎野獸,但她知道她背後已經沒有退路,甚至隱隱約約有感覺,若是今夜她真的走了,那她跟賀蘭霆的緣分或許就盡了。

    而賀蘭霆停在門口,只差一步就要踏進去,就是在讓她自己選。

    是走還是留,進去了,也許是不歸路,不進去,那就是鏡花水月一場夢。

    「崔櫻。」

    「我不想。」

    崔櫻和他四目相對,「我的腿受傷了,臉也被妙善公主弄受傷了,掌心很疼,我走不動。」

    她變得溫順乖巧起來,趴伏在賀蘭霆的胸口處,忍著臊意雙眼緊閉道:「求殿下收留我,別趕我走。阿奴,願竭盡全力,報答殿下。」

    她用了理所當然的藉口留下,不讓自己顯得太上趕著,也不會太丟臉。

    並且,看在她是被賀蘭妙善弄傷的份上,身為兄長的賀蘭霆也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

    她聽見了一聲笑,像是從賀蘭霆喉嚨中發出來的。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胸腔因那道低沉的嗤笑微微震盪,崔櫻忽然就很不好意思,她不懂賀蘭霆為什麼要笑,甚至很想抬頭看看他此刻的面容,是輕賤她的,還是鄙夷她的,又或是在嘲笑她的。

    但在最後一刻,她還是沒有看賀蘭霆。

    她莫名的緊張又渴望,期待有害怕從他眼中看到對她的輕視不屑,於是她選擇做個掩耳盜鈴的人,將頭緊緊埋在他的胸口,抵住耳朵,就像沒有聽見一樣。

    賀蘭霆抱著她,不再有所停留的大步邁入太子府邸,隨著大門打開,宮燈一片璀璨,照亮了他腳下的路,護衛和恭候的侍女在他腳邊威武而整齊的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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