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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25:22 作者: 丁墨
    原來那天他本來早早在傭兵站等候,卻被蕈撞見。當時他帶著十幾個人,蕈就一個人,周圍的傭兵他也打理好,哪裡肯放過蕈?

    但蕈……實在是太厲害了,周亞澤以及他帶來的國內高手,很快被放倒了。其實蕈那天剛剛跟君穆凌將軍秘密會面,看到周亞澤,也是大吃一驚。兩人jiāo手後,蕈怕泄露自己行蹤,直接把周亞澤綁了回去。

    卻沒料到他這一失蹤,打亂陳北堯全盤計劃;也讓君穆凌將軍後來居上,以他為人質要挾陳北堯。周亞澤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恨不得扒蕈的皮,喝他的血。

    可陳北堯就此罷手,換他回來。他又感動又失望。待車子行了一會兒,聽陳北堯說要放過蕈,周亞澤心中卻暗暗發誓,一定找機會殺了蕈。

    45、徹底

    陳北堯的車駕剛離開酒店,蓮花酒店貴賓樓外牆上,一道黑色身影悄無聲息的貼近某扇窗戶。

    陳北堯給慕善安排的房間在二十多層,上下懸空,筆直的玻璃牆像一道峭壁,杜絕任何人靠近。可這其中一定不包括蕈。

    慕善下身不能移動,躺在chuáng上就著檯燈看書,忽聽到chuáng邊頭頂上方的玻璃窗「咔嚓」一聲輕響,然後就有涼風chuī了進來。

    她知道窗戶外面裝有鐵網,而且她睡前關了窗。這動靜只令她頭皮發麻,轉頭一看,一個高大身影像棲落的黑鷹,蹲在窗台上,望著她笑。

    慕善手邊就是陳北堯給她的報警器,一按下,門外的保鏢就會衝進來。她手指剛一動,就聽到蕈笑吟吟的說:「想他們死?」

    慕善的手不動了,蕈說的沒錯。她心頭驚疑不定,她雖不知道細節,但聽陳北堯說會跟君穆凌談和。難道蕈今晚又想把自己擄了去?她這些天顛簸受rǔ,全因蕈而起,心裡對他頗有怨恨。此時看到他悄無聲息的落地,大刺刺在沙發坐下。她冷冷道:「我現在不能移動,你要是想綁架我,得到的就是一具屍體。」

    蕈看到她的樣子,卻有點驚訝:「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中槍了?」

    慕善見他不動手,鬆了口氣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蕈笑道:「知不知道陳北堯剛剛跟將軍提了什麼要求?他竟然想要我的命!」

    慕善不做聲,心想:原來今晚陳北堯是跟將軍見面去了。這個蕈果然是將軍的人。陳北堯想要你的命,你本來就不是好人。

    可轉念一想,立刻明白,只怕陳北堯是誤會了自己被蕈欺侮。雖然蕈很可惡,但是陳北堯好不容易與金三角勢力握手言和,如果因為這個蕈大動gān戈,太不值得。

    蕈察言觀色,忽然笑出聲:「我最不喜歡被人威脅。陳北堯想我死,我就來殺他最心愛的女人。」

    這話說得yīn冷有力,慕善心頭微驚,卻又想:他殺人一向gān脆,要是想殺我,一進來就會動手。怎麼會扯這麼多廢話?那他到底是想gān什麼?這人從認識第一天開始,就讓人看不透。

    「你還真不怕?」蕈有點好笑的盯著她。其實他今天來,倒真不是想殺她。陳北堯雖然要置他於死地,但也是他劫走慕善在先。他想,要是自己的女人被人帶走,殺對方一千遍都不足惜,所以也就不生氣了。而且他也不會因為誤會衝突,壞了將軍的大事。只是心頭有氣,就想著來找慕善,怎麼給陳北堯點教訓。

    他這人無法無天,原本真的懷著把慕善辦了的念頭。但看她中槍臥在chuáng上,哪裡還有興致?況且看到她,想起自己籌謀十年,也不敢殺首領,卻被這個嬌滴滴的女人一槍殺了,以往對她的花瓶死板的印象反而改觀,覺得她骨子裡跟自己很像,覺得很難得。

    不過他面上卻不露分毫,站起來,逐漸靠近chuáng邊:「你喜歡什麼姿勢?」

    慕善一時沒反應過來,問:「什麼?」

    「做/愛啊。」他開始脫襯衣,「陳北堯還有半個小時到,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當成qiángjian。」

    他語氣輕佻,神色認真。慕善一直覺得他xing格乖張,現在真的有點怕了。心想就算保鏢衝進來打不過他,但畢竟人多勢眾,也不至於被他殺了吧。他難道真的要大開殺戒?

    「你再動我就叫保鏢。」慕善沉著道。

    蕈把襯衣往沙發上一丟,露出麥色結實的胸膛臂膀,指了指:「來,咬一口。」

    慕善大敵當前,卻有點哭笑不得。覺得這個蕈怎麼像個孩子,又有點瘋癲。可看著充滿男xing氣息的修韌肩膀,肌ròu勻稱有力,她怎麼肯咬?

    「你不咬我咬了。」他像頭高大的豹子,忽然探手抓住她的脖子。速度之快,慕善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覺得喉嚨一緊。

    他分開腿騎在chuáng上,身子抬起,倒是沒壓到她。他的眸中原本寫滿戲謔,可在近距離盯著她後,忽然沒了笑意,眼神有些暗。

    「你還是很漂亮的。」他說,一低頭,埋進她的肩窩。

    慕善吃痛,卻被他捂住嘴,不能發出聲響。他竟然真的結結實實在她肩膀咬了一口,然後沒有其他任何逾矩,身子一躍,跳下了chuáng。

    慕善看不到肩上傷口,但看他一臉滿意,知道齒印肯定很深,又氣又怒。他卻在這時從沙發上提起襯衣,往肩膀上一搭。

    「陳北堯太yīn了,早點甩了他。」他忽然說。

    「不管你的事。」

    他光著膀子居高臨下看著她:「其實我們將軍不錯,哪天陳北堯死了,你可以考慮跟將軍。」

    慕善索xing話都不說了。

    蕈看她處處維護陳北堯,沒來由心裡竟然有些惱怒。他想,大概是咬這一口還不夠解氣,得把陳北堯再氣厲害點。想到這裡,他忽然解下手腕上一條不起眼的鏈子,走到慕善面前。

    他的速度很快,抓手、套上、鎖緊、放下,一氣呵成毫無停頓。等慕善後怕的抬手一看,手上一道銀色的鏈子,剛好貼著皮膚一圈,不松不緊。鏈子看不出什麼質地,雕著細細密密的繁複花紋,頗有異國風qíng。

    「這可是好東西。」蕈笑,「可以殺人。」

    慕善皺眉:「你想gān什麼?」她用力脫卻沒效果。

    「脫不下來。剪不斷、燒不壞。」蕈笑,「只有我會解。」

    「你!」慕善無語。

    蕈卻收了笑:「好吧,慕善,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就當是連累你到金三角的賠禮。有了這個,全球排名前100的殺手看到,都不敢動你。你信不信?」

    「不信!」慕善怒想,全球前100的殺手跟她有什麼關係?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好不好?

    蕈頭一回送出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卻被她一臉嫌棄。他有點錯愕又有點生氣,轉念一想,卻又哈哈大笑,儘管房間跟外間隔音,這笑聲有點大,外間立刻有了些響動。蕈一點不慌,跳上陽台,從慕善角度,只看到他輕輕鬆鬆跳了下去。

    等保鏢們衝進來一看,大驚失色----外面的鐵網不知被人扔哪裡去了,而夜色中哪裡還有蕈的身影。

    在保鏢關切的目光中,慕善下意識抬手擋住脖子上的咬痕,手指又觸到那冰涼的手環,想到陳北堯一會兒就要回來,默然。

    蕈雖縱身一躍,卻是抓住從屋頂垂落的鋼索,攀岩而上,而後離開。這些套路他做的很熟,幾分鐘後,就已坐進樓下轎車裡。這裡怎麼說是泰國,難道他還怕陳北堯的人追來?他索xing在樓下吃了宵夜才走。

    轎車在夜色中穿行,蕈嘴角含笑。

    這幾天他的心qíng著實不錯。首先是將軍全面占領首領的地盤,多年籌謀一舉成功;其次是他不必再隱瞞身份,儘管他藝高膽大,但多年來,雙重身份始終令他的神經緊繃著。如今得到緩解,竟然又新奇又不習慣。

    將軍在前些天授予他少校軍銜時,只說了一句話:「蕈,你今後不必再殺人。」

    不必再殺人啊!他看著天上稀疏的星子,想起多年來首領在金三角的bào戾苛刻,想起君穆凌改善農民生活的承諾,也想起了過勞而死的父親,和十六歲就被士兵帶走再也沒回來過的姐姐。

    最後,他想起自己隨隨便便就把代表「蕈」的信物送給了慕善。

    也許將來慕善真的派的上用場,那他這樣其實算救人吧?

    他在心裡冷笑,難道我他媽的是個好人?

    蕈走後不到十五分鐘,陳北堯就冷著臉上了樓。看到外間的保鏢們個個一臉灰敗如臨大敵,他笑笑,拍拍其中一個的肩膀,讓他們早點休息。

    陳北堯走進去時,慕善神色倒平和,還拿了書在看。陳北堯傷勢沒痊癒,在旁邊躺椅坐下,看著她:「沒事吧?」

    慕善抬起一隻手給他看那條鏈子,又拉開領子指給他看,然後道:「你別在意。我在金三角幾天,是受了些屈rǔ。但是沒人跟我……」

    她的話沒說完,陳北堯的唇就堵了上來。這幾天顧忌她的傷勢,他的吻一直淺嘗即止。這次卻有點久未出現的兇狠。等她全身都軟了,他才停下,摸摸她的長髮:「明天回霖市。」

    慕善看著他不動聲色的樣子,知道他肯定還在生氣。回頭說不定會想什麼辦法懲治蕈。她不關心蕈,卻怕陳北堯在蕈這種殺手手裡吃虧。便道:「其實客觀的想想,蕈這些天,沒給我任何實質xing傷害。」

    陳北堯笑笑,道:「別想太多,早點休息。我去洗澡。」

    聽著浴室稀稀落落的水聲,慕善想:他的主意我改變不了,糾纏無益,還不如岔開話題。

    等陳北堯出來了,上了chuáng,兩人都了無睡意。慕善道:「跟我說說你在香港的事。」

    陳北堯微微一笑,卻說了件糗事。原來他那時在香港姑姑家暫住,卻牢記血海深仇,一心想加入香港幫會未雨綢繆。誰知好不容易找到傳說中的某大哥的堂口,卻發現大哥早從了良,堂口改成了茶餐廳。他自幼心思深沉,以為大哥是信不過自己,就在茶餐廳打了三個月的工想探明真相。最後大哥過意不去,專門請他喝茶,跟他說自己混不下去才開茶餐廳。

    「那香港還有黑幫嗎?」慕善好奇的問。

    「有。」陳北堯笑,「不過聽說超過半數古惑仔都從良了,誰能混一輩子?」

    慕善聽在耳里,忍不住想:他這是在暗示,會為了我不再違法嗎?他說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是商人,我看也是。可我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現在想起他殺過的人,沒有以前那麼反感?是因為我這些天死人看得太多了嗎?還是我的本xing,也是自私的?或者,是我變得開始理解他了,理解他只不過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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