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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25:22 作者: 丁墨
    呂兆言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同意了。但現在,慕善令丁珩在呂兆言面前,有些顏面掃地。

    想到這裡,丁珩忍不住拿出手機,撥通慕善的電話。可響了一陣,也沒人接。丁珩皺眉將手機仍在副駕上。

    兩天後。

    午後的陽光柔軟明媚,照得農家新砌的院落,潔白素淨。

    院子裡是一個新搭建的竹棚。雖是相間,那竹棚卻搭得極jīng致,每一根細竹、每一束藤條,都錯落有致。

    丁珩就站在竹棚下,英俊容顏,在十數個黑衣男人中,最為沉靜醒目。

    院門口走過來一群男人,呂兆言親自作陪,為首的中年男人容貌硬朗、目露jīng光:「丁少,久仰!」

    丁珩微微一笑,伸手:「球哥的大名才是如雷貫耳。」

    一行人都哈哈大笑,盡皆落座。呂兆言今天穿了套白西裝,整個人顯得有幾分不符年紀的仙風道骨。他對那男人道:「球哥,今後丁少專門跟你這條線。」

    球哥微笑點頭。

    這是呂氏今年最大的毒品買家,也是丁珩在呂氏負責的第一筆毒品jiāo易。

    呂氏一直向俄羅斯運送合成毒品。俄羅斯人很謹慎低調,在國內的合作方極稀少。呂家這幾年走私俄羅斯,賺得很多。

    面前的球哥,據說九十年代打服了整個長沙市的混混。後來改行賣粉,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外界傳聞他為人彪悍狠毒,但也極守信義。他手上也有毒品生意,但比起呂家,不管是貨源還是實力弱很多。他索xing與呂氏合作,直接出貴一點的價格,從呂兆言這裡大量拿貨。

    對方分量不輕,呂兆言非常重視與他的合作,甚至親自帶丁珩來面談。

    幾人聊了有半個小時,差不多條件都談妥。球哥贈給呂兆言一方通透的玉觀音;呂兆言回贈一隻大大的金蟾蜍。

    球哥雖然言辭豪慡,行事卻謹慎,婉拒了丁珩一起吃晚飯的要求,要連夜趕回湖南。

    呂丁二人也不多挽留。眼見對方一行五輛車消失在國道盡頭,他們也坐上車。

    呂兆言這邊今天帶了二十個來個人,六輛車。這個農家樂是呂家親戚開的,臨走還送了幾條肥大的鮭魚放在後備箱。丁珩心細,讓人剖開一條看了,gāngān淨淨。呂兆言讚許的看著他,卻笑他太過小心。

    丁珩笑笑沒說話。他想,大概人栽過一次之後,都比較容易緊張。

    呂兆言坐在防彈車後排,丁珩打開車門剛要坐上副駕,手機卻響了。

    丁珩看一眼手機,對呂兆言道:「我接個電話。」他轉身下車,低聲道:「慕善,什麼事?」

    呂兆言聽到,失笑。對身邊人道:「英雄難過美人關。」

    丁珩走了幾步,重新站到竹棚下。

    電話那頭卻安安靜靜。丁珩又喚了幾句,那頭還是不說話。

    丁珩心中起疑,掛了電話,重新打過去。通了,卻無人接聽。

    丁珩心中一沉。

    他抬頭看一眼呂兆言車的方向,先是給自己在市裡的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去查看慕善是否出事;同時繼續打慕善家裡的電話和手機。

    依然無人接聽。

    呂兆言大概是等煩了,丁珩看到有人把手伸出車窗揮了揮,大概是示意他先走了。

    五倆黑色轎車順序駛離,只留下一輛等著丁珩。

    丁珩又撥了一次。在長久的等待後,終於被人接起。

    是慕善略有些倦怠的聲音傳來:「丁珩?」

    丁珩警惕道:「你找我有事?」

    慕善遲疑片刻:「我找你?」

    「你剛才打我手機。」

    慕善頓了頓,才道:「對不起,我剛才趴著睡著了。可能是不小心撥了出去吧。」

    丁珩沉默。

    這種烏龍以前也發生過。他姓丁,在很多人手機通訊錄里排第一個,確實容易誤撥。可時隔多日,聽到慕善為了另一個男人疲憊失神的聲音。他發現自己比想像的不舒服很多。

    「你在哪裡?」他沉聲問。

    慕善默了片刻道:「醫院。」

    丁珩聲音微怒:「好,下午我來接你吃飯。」

    「不用,丁珩。」慕善的聲音比以往每次都要冷。她直呼他的名字,帶著刻意的疏離,這令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是為了陳北堯?

    丁珩淡淡的、不容拒絕道:「六點,等我。」

    他掛了電話,自己先笑了。

    因為儘管不悅,她的聲音還是令他想起那個吻的滋味。

    既然她自己先違背原則,那麼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出手?

    他抬頭看向車的方向,正yù邁步。

    就在這時。

    「轟!轟!轟!」數聲劇烈的聲響,像是驚雷驟然在天空中炸開!

    一陣衝擊波似乎從遠處翻滾而來,頭頂的竹棚簌簌作響。

    丁珩渾身一僵,那聲音----是炸藥!那方向,正是呂兆言等人驅車離開的國道!

    他拔腿就往國道方向跑,卻一眼瞥見路旁等候自己的轎車,幾個男人全部探頭出來,一個人朝他大喊:「丁少,前面出事了!」

    丁珩腦子一個激靈,怒喝一聲:「下車!」

    幾個保鏢全是一愣,有動作快的,打開車門往下跳!

    「嘭----」又是一聲震天的爆響,眼前的轎車瞬間bào成一個燦爛的火球。男人們驚痛的嘶吼被掩埋在火焰里。

    丁珩只感覺到巨大的衝擊波像是熾烈的海làng撲面而來。他幾乎是拼盡全力往後撲倒,雙手緊緊護住自己的頭。而後,他感覺到後背一陣雨點般的銳痛。他恍恍惚惚想,慕善的電話怎麼就那麼巧救了他一命?

    緊接著,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鐵錘狠狠一砸,他腦子一木,失去了知覺。

    18、北堯哥哥

    丁珩其實只昏迷了五分鐘不到。

    他覺得滿嘴都是灰土氣味,渾身臟腑像是都換了位置,空落落的痛。

    他忍受著頭暈眼花,掙扎從地上爬起來。轉身便看到車子只燒剩半個灰黑的架子,上面還搭著幾截人體殘肢。

    「啊!救命!」最快跳下車的男人全身是火,在地上呼救打滾。丁珩見狀想都沒想,立刻脫下西裝,狠狠往他身上拍打!

    農家院裡的幾個夥計小妹,聽到聲響都衝出來。丁珩從一人手中奪過滅火器,朝那人身上一陣狂噴,火才漸熄。

    院子裡停了輛麵包車。丁珩拉開車門跳上去,大喝一聲:「跟我過去!」

    他帶著幾名農村小伙,急匆匆顛簸飛馳到不到三公里外的國道上,被眼前的慘狀驚呆了!

    五輛轎車都被炸得支離破碎,硝煙瀰漫的公路上,四處散落車體殘骸、血ròu屍塊。幾個小伙子臉色煞白,有的甚至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

    丁珩忍著噁心,一個箭步衝到中間那輛車跟前。

    這是呂兆言的座駕,防彈防bàoxing能最好。也是五輛車裡,唯一還保持大半個軀殼的。但這並不能令車裡的人逃脫噩運。丁珩一低頭,便看到被炸飛的車頭附近,司機只剩下兩隻腳踩在油門離合上。

    丁珩忍了忍往後看,卻只見一隻手搭在破損的車窗上。無名指上的戒指,正是呂兆言的婚戒。

    「……救我……救我……」極微弱的聲音傳來。丁珩心中一震,立刻蹲下湊近。

    只見還冒著火苗的后座上,呂兆言滿臉是血、雙眼緊閉,有氣無力的癱在那裡。只消望上一眼,丁珩就差點吐出來----他的白色西裝早已被鮮血染透,整片肚子被炸穿,腑臟外露,血ròu模糊,奄奄一息。

    丁珩的手緊緊握住車窗門,正要拽開車門。

    他忽然愣住。

    他看著呂兆言身上傷口大股大股湧出的鮮血,只要再過一會兒,他全身的血都會流的gāngān淨淨。

    他腦子裡驟然掠過很多信息----想起呂氏近年來斂集的巨額財富;想起呂兆言雖然信任,卻也在自己身邊安排盯梢。

    他也想起呂兆言只有一個在讀書的妹妹;想起呂兆言安置在公司的幾個表親,面和心不合;想起呂兆言的心腹中,並無能掌控全局的人才。

    最後,他想起自己被人灌白粉,神智昏迷瀕臨死亡的窒息感覺……

    那感覺他一輩子不會忘記。

    他抓著車門的手慢慢鬆開。

    「兆言!兆言!」他極嘶啞的哭喊著,仿佛悲痛yù絕,身子卻一動不動。

    過了一陣,剛才被他所救的男人,亦是呂兆言的心腹,被人扶著,含淚衝上來:「丁少!老闆呢!」

    丁珩低頭看一眼車中已然氣絕的呂兆言,仿佛極艱難的閉上眼:「我趕到的時候,老闆已經……」

    夜幕降臨的時候,慕善抬頭看了眼日曆。

    陳北堯昏迷已經整整二十天。如果再不醒來,就會如醫生所說,甦醒的機率越來越小,直到某一天猝死。

    這個認知令慕善最近越來越焦慮,甚至偶爾瀕臨bào躁。可她不願意把這份焦慮表現在外,也不想憋在心裡。於是就經常約葉微儂喝酒。

    這晚,兩個女人坐在酒吧幽深的卡座里。葉微儂看著慕善看似乎淡定,雙眼下卻有了深深的黑眼圈,忍不住嘆息。

    「後悔了?沒有趁他好好的時候愛他?」葉微儂道。

    慕善神色平靜:「我的決定不會變,但那已經無關緊要。」

    葉微儂苦笑:「最近霖市實在太亂了。先是丁默言,再是陳北堯,現在是呂兆言,前天也死了。就像沒人能再霖市老大的位置坐久一點。雖然市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當成普通刑事案件處理,每次也都抓住了『兇手』。可連老荀都說,霖市的黑勢力實在太猖狂了。這下好了,不用警方掃黑,他們自己黑吃黑,先鬥了個兩敗俱傷,大快人心。」

    慕善沉默。

    三天前,呂兆言被湖南幫搶毒品生意炸死的消息,震驚全市。她並不會站在陳北堯的立場上感到高興。若論這一連串的風波,陳北堯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葉微儂說得不無道理,這次之後,霖市黑勢力大大受挫,的確是好事。

    「丁珩怎麼樣?」慕善問。

    葉微儂語氣意味深長:「現在呂兆言死了,呂氏亂成一鍋粥。但我有預感……」

    「兩蚌相爭漁翁得利。」慕善接下她的話。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沉默。

    葉微儂忽而笑了,將兩隻雪白如玉的手攤到她面前:「左手陳北堯,右手丁珩,慕善小姐,你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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