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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50:57 作者: 金陵雪
    方才在聶未面前,魯明忱一直非常收斂氣勢,不想給嚴謹古板的未來大舅子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這時候他身上那股匪氣又顯露出來了。

    二話不說,直接把老婆打橫抱起就走。

    「老婆,你哥這是考驗我的體力與智商吧?」

    「……魯明忱!你想多了!聶未的大腦回溝和普通人生的不一樣!」

    「多想想總比沒準備的好。」魯明忱是喜歡接地氣的建築師,常在建築工地上泡著,兩隻手臂特別強壯,抱著小鹿般輕盈的聶今毫不費勁,「老婆,別想那些瑣事了。白玫瑰也好,紅玫瑰也好,保加利亞玫瑰也好,一尺八也好,兩尺八也好,麵條也好,稀飯也好……日子不都是一樣過。」

    「行啦行啦!你……你……等我把鞋子脫掉!這鞋子夾腳!」

    生物安全運輸箱中有聶未為應思源帶回的數支病毒、細胞與冰凍切片。

    所以他要先去醫院。

    醫院位於鬧市中心,寸土寸金,沒法擴張,只好內部增長。

    隨著新的大樓不斷拔地而起,車道開始變得越來越擁擠,常常出現行人與汽車並行,汽笛共人聲齊響的詭異景象。

    聶未的車緩緩經過體檢中心時,前方一個穿白T恤,天藍色牛仔褲的女孩子突然停住了。

    低頭看了一秒,便蹲下去系鬆脫的鞋帶。

    道路本來就窄,她這個動作委實任性且危險。

    他不得不按了一下喇叭示警。

    那女孩好像沒聽見。

    烏黑的長髮從脖頸兩旁傾瀉下去,遮住了她的面容。

    聶未正要再按時,手卻懸在了方向盤的上方。

    爾後,輕輕地落了下來。

    他靜靜地看著那個女孩子將長發挽到耳後——一對小小的耳朵里塞著耳機,明顯是在聽歌——系好鞋帶,左右一望,便走進體檢中心去了。

    十四年前,即將登上明日號服役的聶未乘計程車去老師家中道別。

    天氣很熱,陽光很烈。

    上山途中並無多少路人。

    樹蔭下,僅有一對學生模樣的孩子與他同向而行。

    男孩子埋著頭,老老實實地推著單車;穿水手服的女孩子卻掀著裙子,跑到前頭去,又回過頭來衝著男孩子笑。

    「海澤表哥!走快點!」

    師兄弟相見,並未客套寒暄。

    應思源一見聶未便雙眼放光地撲過去,小心翼翼地接過生物安全運輸箱,大為激賞:「我托你帶回來的神經幹細胞國內尚未分離培養成功,德國人居然已經做出分化型……還有病理切片……還有病毒……」

    聶未將清單遞給師兄:「這裡並不具備強毒株的研究條件。我只帶回了弱毒株,共有三個亞型。」

    都是極為珍貴也具有一定危險性的實驗材料,所以過關時頗折騰了一番。

    「弱毒株也夠用了。」應思源親自拿一件嶄新實驗服來給師弟,「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這個師弟啊,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地惜言如金,只點了點頭,就穿上白袍,與應思源一起將帶回的材料拿進P3實驗室去凍藏起來。

    彼時研究所內的學生有十來位,高年級的大多見過聶未真人,低年級的雖未見過,也聽說過他的大名。

    聶未一來,手頭的事情都放下了,涌到辦公室門口等這位傳奇式人物。

    更有大膽的,見聶未和導師一起走過來了,就直接對聶未發出邀請:「聶醫生,給我們做個講座吧。基礎研究和臨床醫學不分家啊。」

    倒也不是不懂事,不過是求知若渴罷了。

    聶未看了看應思源,後者揮揮手叫學生都散開,只留下一名平日裡比較器重的女弟子:「聶醫生剛下飛機,比較累。我們另外安排時間。你跟進一下。」

    那女弟子偏偏另一個身份是bbs上的風雲,最愛寫聶未和導師的小段子。

    此番聽說聶未一下飛機就先來看導師,心中暗忖兩人關係果然不一般,心裡早已樂開了花:「知道了。」

    她一面應著,一面退出辦公室去,關上門時,又隱隱聽到導師問官配愛人:「對了,……你也回來過三次……沒見過……嗎?」

    人名未聽清——廊外一道雷炸響,便有驟雨如急弦般落下,直撥得人心嘈嘈,十分煩亂。

    雨點奮力擊打著窗戶,形成一股股水流淌下去。

    聶未看了一眼窗外漸漸模糊的景色:「她現在怎麼樣。」

    應思源果然是上了點年紀,明知道師弟只是禮貌性地回他一句,立刻不管不顧地開始嘮叨。

    「你要是看到了就知道。她恢復的非常好。」

    「聶未,你說醫學沒有奇蹟。可阿玥就是奇蹟。」

    應思源絮絮地說著聞人玥各種復健細節。

    可是再多的細節也比不上一個事實。

    她通過了醫學鑑定,取消了殘疾證明。

    「唉,你看我,真是把她當做女兒一般炫耀了。慚愧,慚愧。」直說到口乾舌燥的應思源喝了一口茶,笑道,「算了,不拿這些事煩你了。小林也應該都向你匯報過了。」

    確實。聞人玥的事情,聶未從徒弟處都聽過了。

    但是從應思源口中說出來,卻是另外一個更加親近,更加細膩的角度。

    「老師的事情——」

    「對她說了。她接受的……還好。」應思源嘆了一口氣,「剛醒來的時候,她非常愛嘆氣,哭倒是不哭的。就是為了老師去世的事情,直哭了三天。海澤一直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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