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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50:57 作者: 金陵雪
    「謝謝。」

    清脆嬌柔的道謝聲中,穿著白T恤的窈窕背影輕盈地轉過身,走開。

    先找個地方填表。

    在體檢冊封面上划來划去的手指,白皙纖弱幾近透明。指甲不長,修剪漂亮,塗著反差強烈的大紅色蔻丹,艷俗的生機。

    流轉生波的杏眼,深褐色的瞳仁,清澈中又帶著點媚意——目光從體檢冊上移開,東張西望,尋找著什麼。

    對了,包里就有筆。

    出門的時候特地帶了一支中性筆,夾在記事本中。

    忘性真大。

    包裹在天藍色修身牛仔褲的筆直長腿,款款走到一旁的候椅坐下。

    自包中取出一隻筆來,雙腿併攏,權當桌面,開始填表。

    姓名:聞人玥。

    字並不美,但很規範。

    每一橫每一豎端正認真,每一撇每一捺瀟灑飄逸,每一折每一點簡潔有力。

    性別:女。

    當然。流轉的眼波,纖細的手指,鮮紅的蔻丹,不盈一握的腰肢,筆直的長腿,搖曳的風姿,是名艷女無疑。

    年齡:20。

    哎喲,又填錯了。

    每個季度的全身檢查,每一次都會下意識地填錯年齡,真是沒記性。

    筆頭輕輕地敲打著鮮艷欲滴的櫻唇。略頓一頓,筆尖輕輕落在紙上,將0上面添了一筆,改成6。

    26。

    對。是26。

    不可以當那六年不存在,聞人玥。

    再彆扭也要面對。

    聞人玥將表格填寫完整,又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便合上體檢冊,拎起包,步伐輕快地朝一樓的體檢處走去。

    兩個小時前,格陵國際機場。

    一隻可攜式生物安全運輸箱被戴著手套的海關人員小心翼翼地捧出,放於台上。

    「一切正常。請您拿好。」

    「耽誤了您的寶貴時間,十分抱歉。」

    「請您在這裡簽個名。」

    一對烏沉沉的眼睛從《今日格陵》上抬起,瞥了一眼箱上的溫度顯示——零下70度,無礙。

    修長且乾燥清潔的手指合上雜誌,一貫簡潔而冷淡的聲音:「辛苦了。」

    接過海關人員遞來的簽字筆,他在手續單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聶未。

    他的字並不似任何一種帖體,但看上去非常漂亮舒服——和他剛毅硬朗的面部線條一樣,有一種內斂而沉靜的態度。

    黑色襯衫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截古銅色的手臂,結實而有力。

    擱下筆,運輸箱被平穩地拿了起來。

    聶未轉身,步伐沉穩地朝出口處走去。

    「哥!」

    在出口處等得幾欲肝腸寸斷的聶今,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望眼欲穿在看到聶未根本不緊不徐,靜定自若時,立刻化作焦躁不耐:「怎麼才出來!你乾脆住在裡面得了!」

    聶未回國了。

    他刀技高超,又有豐富臨床經驗,兩年之期未到,德國人就已經出盡了招數來挽留:「聶未。雖說一開始你並非自願留下,但你也不得不承認,我們合作的非常愉快。」

    確實愉快。

    和他們共事,只需憑實力說話,簡單純粹。

    那家醫藥公司已經將「火花塞」手術器械投入生產。其中聶未針單獨申請專利,董事會全票通過他——唯一的亞洲人——技術入股。

    他坦然受之。

    嚴肅不失創新,縝密不失突破,謹慎不失進取的工作態度令德國人激賞不已:「聶未,留下來。你會有更好發展。不錯,你可以帶動我們有更好發展。」

    他拒絕。

    「諸位。我要回格陵了。」

    「在海關耽誤了一會兒。」面對張牙舞爪的妹妹,聶未淡淡回應。

    聶今看他就兩件簡單行李外加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灰色冰盒,不由得氣壞了:「這點東西,還辦什麼託運申報,沒事找事!」

    「你妹妹我每次從香港回來,都是全身披掛,大搖大擺從綠色通道……」

    兄妹相見原本是高興的事情,所以聶未沒把萬年冰山祭出來,反而親切地關心了一句。

    「聶今,你越來越焦躁了。去做個血清六項吧。」

    多年的兄妹不是白當的,聶今立刻明了他的意思是內分泌檢測,一時間腎上腺素飆升,正要撲上去動手,被站在一旁的魯明忱笑嘻嘻地拉住了手臂。

    他是個粗中有細的性格,知道聶今的脾氣就是這樣,平日在朋友和同事面前都是精明玲瓏的人,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才會跋扈幼稚到了極點,非要輕言細哄不可:「聶今,你才做了指甲。」

    就要招呼到聶未胸膛上去的纖纖五指立刻剎車,伸直張開——聶今擔心地看了又看:「明忱,這種還是不行,太紅了,遠遠看著就難受。」

    魯明忱嗯了一聲,又低聲把女朋友發散的思維拉回來:「這是我和你哥第一次見面。是不是由你介紹一下比較正式?」

    聶今想想也是,於是為他們介紹:「哥,這是我男朋友,魯明忱,建房子的,我和你說過了。明忱,這是我哥,聶未,做手術的,我也和你說過了。」

    既然介紹過了,魯明忱立刻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聶醫生,久仰。」

    聶未挑眉,看了他一眼。

    糟,忘記和這拿抹泥刀的說這拿柳葉刀的不愛握手——聶今趕緊想把魯明忱的手拽回來,費事被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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