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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50:57 作者: 金陵雪
林沛白感覺很挫敗。下了班後,他不知道該去哪裡。
他大腦一片空白地坐上第一輛公交車,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啟明星體校。
正在操場上活動的學生們大部分都認得他。
他們指手畫腳地告訴林沛白,他要找的人在練功室。
束著馬尾的女孩子,穿一套他再熟悉不過的白色練功服,正在舞劍。
她天生骨骼清奇,一套太極劍舞得是輕靈飄逸,行雲流水一般賞心悅目。
一套演畢,收勢,站定,轉身,她終於注意到了站在窗外的林沛白。
太極女先是一愣,爾後眼睛一亮,對他揮了揮劍尖,又做了個等等的手勢。
收劍回鞘,她輕快地跑過去,從牆角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小盒。
林沛白看著她從盒子裡拿出耳背式助聽器,戴好,才過來給他開門。
「今天怎麼有空來?」
太極女的聲音和她容貌形成巨大反差,刺耳失真。
她自幼重度失聰,聽不清楚自己說話的聲音,所以無法在大腦中形成反饋機制,控制不住語調。
她並不覺得這很滑稽。
而且在她耳中,這個世界的聲音都是這樣。
林沛白與太極女初識時還只是醫學院的學生。
他身體健康,躊躇滿志,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群人,雖有缺陷,更加感恩。
「神把我的耳朵借去聽這個世界的聲音了。」和其他失聰人士一樣,她打手語的姿勢很美,不自覺地發出尖銳難聽的喉音,「作為補償,神會給我其他恩典。」
「有期待,就不會灰心。」
太極女拂了拂半濕的額發,笑得眼睛彎彎,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醫院不忙嗎?」
她對這個世界都是這樣笑;並不僅僅是林沛白。
但等他了解的時候,已經會錯意,回不了頭。
我為什麼來?
無他。就是想你。
二十八歲的青年,思慕二十五歲的姑娘,在這座城市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卻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說出口。
因為她已經一再嚴正聲明,不喜歡他這樣,非常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
「忙不忙,總是那樣。」林沛白笑著回答,脫下外套,「想活動一下,就來了。」
太極女抿著嘴,認真地點了點頭,又甩了甩手腕:「先練一練推手吧。」
他挽起袖子來:「好。」
貝海澤亦不贊同伍思齊的做法;但又無可奈何,只好對表妹說:「阿玥,我們下樓去散散步吧。」
聞人玥看了看身上的藍白格病號服,慢慢地說:「換……衣服。」
儲物櫃裡都是些舊衣物,她隨便拿了條荷色連衣裙。
現在能自己做的事情她絕不假手於人。
比如穿衣服,哪怕要花很久的時間,她也要自己做。
穿好衣服後,她站在洗手間裡,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到底是鏡中的女孩子確實看上去只有十□歲的樣子,還是自己接受不了一覺六年的事實?
鏡中映出的是一張小小的圓臉,深褐清澈的眼珠,挺直的鼻管,美而嬌嫩的唇瓣——那個傷口已經好了,看不到了。
因為一直呆在醫院裡,久不見天日,加上身體被呵護的很好,她四肢纖細,皮膚細膩,和其他久病臥床的人並不像——除了皮膚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來,但那實在是很楚楚動人的。
「要不要戴上這個?」見表妹扶著牆慢慢挪出來了,貝海澤遞給她一個荷色發箍,「阿玥,你仍然是很漂亮的。」
「這個,」她搖搖頭,慢慢地回答——說的急了,會咬舌頭的:「不是,不是。」
這不是她的東西,她記得很清楚,沒有這個顏色的發箍。
貝海澤仍然幫她戴在假髮上:「穿這樣很好看。很有精神。」
坐在輪椅上,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覺得已經不適合這樣裝扮了。
到底算十八歲還是二十四歲?
她嘆了一口氣。
「別嘆氣。阿玥。」貝海澤安慰她,「我們慢慢來。」
他推著表妹出門,右拐,坐電梯直達一樓,又緩緩將她推出新外科大樓的大門。
「阿玥,歡迎回來。」
聞人玥怔怔地看著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醫院。
近處的草坪變成了停車場。遠處有新建的PET中心,更遠處還有幾處建築工地。
所有人,所有事,包括這家醫院,這座城,都在飛速發展。
他說得對,要奮起直追。
作者有話要說:我絕無抹黑心理諮詢師的意思,相反我非常尊重這一職業,並且認為在目前的大環境下,這一職業和營養師等其他專業一樣都是被低估了的。
殷唯和桑葉子是一對非典型的師徒,一個有糖尿病的美女師父,帶著一個有野心的美女徒弟,我描寫她們只是想寫一種師徒相處模式,與聶未和林沛白,許崑崙和貝海澤相比較。
我對心理諮詢師以及糖尿病人一點偏見也沒有。
最後再聲明一下,這是個架空的城市,架空的故事哈。
☆、第十八章
體檢中心。
一份藍色的體檢冊從窗口遞了出來:「是空腹嗎?」
「嗯。」一條纖細的手臂接過體檢冊。
「在哪層樓做什麼項目,第一頁寫得很清楚。電梯口也有指示牌。還有,個人資料要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