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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50:57 作者: 金陵雪
「不是。我記得小師叔說過的話,所以我並不擔心。」貝海澤道,「我只是想替阿玥先說一聲——謝謝。」
當初貝海澤醫大畢業,做了一年半的科室輪值,便要選專科了。
聶未拒不收他:「你的興趣不在神外。」
他早在與小師叔的第一次見面就說過這話,真是搬起磚頭砸自己的腳。
貝海澤只好去找應思源商量:「我想選神外。應師叔,請您去勸勸小師叔,收我為徒。」
「你在他那裡輪值的時候,他不是沒有觀察過你。」應思源也知道貝海澤性格優柔,缺乏決斷,不適合神外,「你的細心與敏銳,很適合肝膽外科。更何況我聽說許崑崙教授帶你做了幾次大型手術。」
應思源認識許崑崙,知道他是個跋扈狷介的性格,這樣就是暗示其他導師「我有意栽培貝海澤了,且看這小子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許崑崙教授非常看重你,不要辜負他一番心意。」
可是貝海澤還是一腔熱血想去神經外科。
小師叔的大徒弟林沛白教他投機:「我們每個月第二個星期五的早餐會,師父心情最好,因為第二天他休息。」
貝海澤就跑到快散場的早餐會上去對聶未表白:「小師叔,我的實習分數是全院第一,我對神外很有興趣。請你收我為徒。」
穿著白袍的聶未坐在會議桌的上首,聽了他的話,慢慢放下茶杯。
他那雙烏沉沉的眼睛,不看貝海澤,也不看桌上的導師意向表。
「你不是對神外有興趣,而是對某一位病人有興趣。」聶未淡淡道,「我絕無可能收你這種毫無責任心的徒弟。死心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貝海澤實在無地自容:「小師叔……」
見他無話可辯,聶未站起來,整了整白袍。
他比貝海澤和林沛白都高了大半個頭,一對肩骨,一條脊樑永遠端正筆直。
有這樣的好榜樣,貝海澤和林沛白也沒有其他男孩子那種佝腰駝背的惡習。
他們都是熱血正直的好男兒。
林沛白對垂頭喪氣的貝海澤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本來貝海澤以為小師叔要就此離開,但聶未又轉過身來,勉為其難地抄起桌上的導師意向表拍了拍他的手臂。
「這裡有我。」
言下之意——你擔心什麼。
然後他將貝海澤的導師意向表一撕兩半,扔進垃圾桶。
因為小師叔那一句「這裡有我」,貝海澤還是選擇了心儀的肝膽外科,拜在了許崑崙門下。
許崑崙雖然脾氣不好,時時在手術室里將貝海澤罵的狗血淋頭,對外卻絕不容許任何人碰愛徒一根手指頭,護犢子到了誇張的地步,貝海澤簡直可以在醫院裡橫著走。
比如說他其實沒有資格參加大外科會議,但許崑崙總會帶著他:「多聽聽有好處。誰敢說你!」
於是常常看到冷淡的小師叔牽著興奮到亂蹦亂跳的林沛白列席。
在一眾准國手中,小師叔最年輕,不常發言;但只要一開口,大家都會靜下來聽他說。
怪不得外公格外疼愛他,無論知識範圍,反應速度,思維模式還是動手能力,他都太適合做醫生了。
貝海澤越佩服小師叔,越覺得自己沒有選擇神外是正確的——他去了只是畫蛇添足。
阿玥表妹。你等著,小師叔一定會讓你醒過來。
手術前,應思源來到病房探望聞人玥:「阿玥,好久沒有來看你啦。」
現在他可以全心全意把她當做女兒看待:「阿玥,你不要怕。小師叔會一直在你身邊。」
雖然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視力還是很好,手也沉穩,剪起指甲來十分細心。
特護不止一次見過應思源為聞人玥剪指甲,後來就索性留給他去剪了:「應教授,我們要為病人備皮了。」
六年來,聞人玥的頭髮一直保持著齊腰長度,護理得當。
應思源早就想好了:「剪下來的頭髮交給我。」
「好的。」
整個醫療團隊包括兩名輔刀和三名護士。
聶未和他們已經培養出良好默契。
坐著的沈最抬了抬頭,口罩上方的兩隻眼睛笑微微:「聶未,雖然你的手術一向有人觀摩,但今天的觀眾格外多啊。」
林沛白也湊趣:「師父,你不當醫生,也可以當明星的嘛。你這颱風多酷啊,各種風流瀟灑。話說電視台要拍醫務劇就該來我們這裡取景……」
聶未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閉嘴。
觀摩室里,密密麻麻站滿了神經外科的實習生,以及院方高層。
為了保密,觀摩室內的展示屏並沒有打開,他們看不到手術的細節,只能看到下方的醫生與護士正在做準備工作。
沈最又抬抬下巴:「站角落的那四個小東西——伍見賢,伍思齊,貝海澤,另外那個小姑娘是誰?」
那是格陵大心理系的研二學生桑葉子。
她的專業方向是臨床心理治療,導師是殷唯教授。
一群白袍醫生當中,桑葉子的紅裙非常醒目。
如果說她和六年前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變得更朝氣,更自信了:「手術大概要進行多長時間?」
「就文獻報導來看,至少八個小時。」伍思齊回答道:「葉子,要不我陪你先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