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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50:57 作者: 金陵雪
    匡玉嬌年輕時候家裡窮,十五歲就出來工作,有點童年缺失的陰影。現在上了岸,心情好了,自己生的又是個兒子,於是一心一意把聞人玥當做自己童年沒有的洋娃娃一般打扮,從不督促她學習,考再爛也搶在聞人延前面護著她——你說這一對母女還有什麼不投契?

    只是她從來不去聞人玥的家長會。初始聞人玥不知道匡玉嬌這是為她好,還有些難過。後來學校里有些學姐看聞人玥天天花枝招展,眉開眼笑,就想要拿她鬧些晦氣出來:「小耳朵!你爸很厲害啊。」

    她們見聞人玥不上鉤,便直接揭匡玉嬌的老底:「沒聽說過嗎——你那位天天掛在嘴邊上的小媽媽是電影明星呢。」

    聞人玥一向關注,卻真沒有聽說過匡玉嬌。那時候網絡又不發達,於是去影碟店問:「老闆,有沒有匡玉嬌的碟?」

    那老闆一看是個十來歲,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問他要匡玉嬌的碟,心下已經存了調戲的意思,便從內間拿了幾張,裹在塑膠袋裡遞給她:「她息影很久了。不過這幾部,部部經典。」

    他涎著臉看這女娃娃興高采烈地打開塑膠袋,拿出一片碟來,才看了個名字和劇照,一張櫻桃小口不由得微微張開,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認識這上面的字?」那老闆指著給她讀出來,「《慾海橫流》——艷星匡玉嬌車輪大戰……」

    聞人玥將塑膠袋和影碟往櫃檯上一扔,轉身就跑。影碟店老闆還在後面笑著嚷:「這就是匡玉嬌的電影,如假包換啊小妹妹!」

    再有人不懷好意地提到匡玉嬌,聞人玥就把耳朵一捂,快速走開。

    作者有話要說:隨便更一下,繼續試讀吧。

    ☆、第四章

    她從未想過反問別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媽媽是成人片□?你看過?既然你看過,你憑什麼看不起?

    雖然因為匡玉嬌而被嘲笑,但她捨不得與小媽媽生分。外公再喜愛她,也不能一天到晚陪著她。爸爸更是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只有匡玉嬌對她體貼。大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太不同,他們不能理解聞人玥在學校里的窘境,聞人玥也無從說起。

    況且在聞人玥心裡,拍那種電影並沒有對與錯的區別。有區別的,不過是旁人的態度。

    聞人玥分外地討好這位年輕的繼母,對弟弟也一如既往地愛護——她那時候還太天真,不知道即使你是無辜的,旁人的態度便可以判你有罪,並最終讓你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沒有錯。

    貝海澤把自己的晚餐切得粉碎還沒練過癮,於是又把表妹的盤子拿過來繼續切。聞人玥去奪,拉扯之間,又滴了一點湯汁在手腕上,她再要去舔的時候,一條手帕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是聶未。他實在看不下去,替她擦掉手腕上的污漬,然後一彈手指,扔掉手帕,取一杯薄荷水來喝。

    飯後又坐了一會兒,聶未就要告辭。伍宗理擺擺手:「希望你早日歸來。」

    一班師侄當然要站在廊下恭送師叔離開。聞人玥靠在貝海澤身邊,啪啪地打著蚊子。那計程車早在山道上等著他了,聶未對老師敬了個軍禮,上車,離去。

    如斯熱鬧,終要落幕。

    聶未的貝雷帽是盛過嘔吐物的,可是聞人玥好喜歡。貝海澤載她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緊緊捏著,到家了也不鬆手。匡玉嬌見了贊道:「真漂亮。等你再長大一點,就可以戴了。嗯,配長褲好看。咦,這條手帕是誰的?這是男式的呀!哦,阿玥有自己的小心思啦。」

    她只當繼女喜歡上了中性路線,自己去買的,完全沒有想過和貝雷帽一樣,是一名成年異性的無心饋贈。聞人瑋年紀小,早睡了。聞人延又趕女兒去睡覺:「明天還要起早上課呢。」

    聞人玥把手帕洗乾淨,拿一隻小夾子夾著晾到窗外去,便乖乖地躺下了。

    若是平時她一挨枕頭就睡過去了,可是今天翻來覆去地就是覺得心熱心慌,索性爬起來塗指甲油。這指甲油也是匡玉嬌買的。她自己買了一瓶大紅色,給繼女買了一瓶粉紅色,又教她灑一點銀粉在上面,不知道多閃爍。

    吹乾指甲再躺下去,還是睡不著。又聽見枕頭在喊她,小耳朵,小耳朵。我們喊她小耳朵。你怎麼能吐在小師叔的帽子裡面呢?小耳朵,小耳朵。我們喊她小耳朵。你怎麼能偷拿小師叔的手帕呢?小耳朵,小耳朵。我們喊她小耳朵……

    她閉上眼睛,大腦放空,終於睡了過去,可是很快腹中一陣絞痛生生將她驚醒,一股熱流自兩腿間奔涌而出。她對人體構造缺少最基本認識,以為自己痛到失禁,大為慌張,趕緊擰開床頭燈——床單上一片血跡。

    腦中一炸,聞人玥知道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其實早有預兆。有些要好到課間會叫上她一起去廁所的女同學,突然開始躲躲閃閃;她們在體育課上請假;她們會在買冰淇淋的時候一臉厭煩地說不要。這些有秘密的女同學形成了一個圈子,她們說話做事都與其他女孩子不同,她們再不和男同學打鬧,她們矜持,她們聖潔,處處顯著高人一等的氣勢。

    以血為代價,預示人生的重要轉折。聞人玥心跳得十分厲害,她有些羞怯又有些興奮,只想從匡玉嬌處得到安慰——小媽媽一定是什麼都知道的。可是一動血就止不住,她終於開始害怕,怎麼會流這麼多?其他人也是這樣洶湧的麼?她會不會和其他人不一樣?不知不覺眼淚倒急出來了,於是伸手去窗外取下那條已經幹了的手帕來擦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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