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2023-08-29 21:50:57 作者: 金陵雪
傭人拿了一杯紅糖水來給她,她從未喝過這種水,皺著眉頭聞了一聞,只覺得一股甜腥味好不習慣——突然聶未看了她一眼,她的一顆心又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但這跳動又不是方才那種室上速的失控跳動。好像她打桌球時那樣,小白球在球檯上彈來彈去,她大力扣打,它卻彈得更高更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為正名啊。聶未和聞人玥相差十歲。
☆、第三章
伍宗理今天心情不太好,但看到可愛的外孫女就好多了:「阿玥,今天怎麼來了?」
「想外公了。」這是大實話,聞人玥從美人榻上站起來,摟著外公的脖子親了一口,「外公想不想阿玥呢?」
伍宗理聽貝海澤說了剛才聞人玥暈倒的事情,也不大驚小怪,揪了揪她的臉蛋:「到客廳去玩吧。我和你小師叔有話要談。」
「其實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句話——不孝有三,學醫為大。古人也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你偏要兩樣占全。」等兩個小東西走了,伍宗理才有些埋怨的意思,看著這個疼愛的弟子,「定了去哪裡沒有?」
「明日號。」
明日號是格陵重工下屬萬象造船廠製造的新型飛彈驅逐艦。排水量七千噸,兩年前才服役:「那很好。」
伍宗理今天練字的時候突然手抖,有些不詳的預感,但愈是他這樣自負的人,愈是諱疾忌醫,出神了一會兒,又對聶未道:「我這樣不遺餘力地栽培你,一方面是因為你確實是人才,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為病人多服務幾年。一名醫生的黃金期太有限。」
「上船後主要會在醫療組服務。」
伍宗理又語重心長道:「聶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當一個人的行動力凌駕於意志之上——非常簡單,一定要停下來做好準備。因此聶未不願意走上伍宗理親手鋪就的康莊大道:「明白了。」
很好。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和他說話,只需要點到即止:「你性子又冷又直,再磨礪幾年也對。」可是好像去參軍也不見得能改過來,伍宗理心下又有些不明白了,不由得沉默以對,聶未也不說話。
師徒兩人倒是常常這樣相對無言,但氣氛是融洽的。聞人玥和貝海澤在客廳里打牌,阿玥打得爛,總被表哥刮鼻子,偶爾貝海澤放她一馬,她就搓搓掌心,湊過來大力地刮。兩個人嘻嘻哈哈地鬧成一團,就看到又有三個大人前後腳走進來:「不知道那個天才來了沒?」
都是來為聶未送行的伍氏弟子。伍宗理從不特地為弟子介紹家人,但大家都在醫療系統做事,所謂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同行——除了聞人玥的父親聞人延是證券經紀,從未和他們打過交道。在客廳里打牌的兩個小孩子,貝中珏的兒子是認識的,但那個小女孩就不知道是誰了,於是只和貝海澤打了個招呼,直接進了會客室:「老師,我們來了。」
伍宗理嗯一聲:「應思源呢?」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應師兄問醫院拿了假,度蜜月去了。」應思源今年三十八歲,還是頭婚。他們師兄弟裡面,晚生晚育的比較多,「院方給他批了一個星期的假。」
伍宗理喝了口茶,又冷笑著問:「他那個不懂事的徒弟呢?」
眾人都知道伍宗理最反感師徒間纏雜不清,一時竟不敢接話,還是有個女弟子賠笑道:「這件事情我清楚,我來說吧——應師兄根本不喜歡她,對她親切了些,就硬貼上來,要死要活,弄得很不像話。應師兄也有錯,在個人問題上有些多情。」
他何止這件事情上糊塗?照伍宗理來看,他對病人也太多情。但是這話又不能說。說了未免太打擊在座醫務工作者的積極性:「我也覺得思源不會那麼糊塗。那個女孩子居然還對他說,等他二十年也不打緊。你們聽聽,這是師徒之間該說的話嗎?」
大家紛紛表示同意,只有聶未並不知情,沒有附和。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想到二十年後禮崩樂壞,人心不古,師徒戀,老夫少妻,老妻少夫,三角關係什麼的,各種畸戀實在司空見慣:「老師實在教訓的是。」
伍宗理那個的信仰能支持他走的更遠更高更純粹,可是也更偏激:「你們也都仔細點,挑徒弟的時候別光顧著挑好看嘴甜的,踏踏實實做事才是硬道理。」
一眾弟子唯唯諾諾,趕緊換話題,問聶未在哪支分隊做的訓練:「中俄軍方下半年在南海有個聯合演習,你們艦隊去不去?」
聶未的回答一向簡短:「去。」
又問幾時授銜:「你是碩士生,應該會授上尉銜吧?」
傭人過來添茶,伍宗理問起那兩個小東西呢:「還在打牌嗎?」
「海澤少爺在砸核桃,阿玥小姐把聶軍官的帽子洗乾淨了,拿著吹風機在吹乾呢。」
聶未道:「不必麻煩。帽子我不要了。」
貝海澤端著一盤核桃推開會客室的門,想參與他們的談話:「聶未師兄……」
他一開口,伍宗理便不高興了:「海澤,你叫他什麼?」
伍宗理推崇儒學,在倫常輩分上面素來嚴苛:「你父親貝中珏要叫他一聲師弟,你叫他師兄,那你叫你父親什麼?亂彈琴!叫小師叔。」
伍家的孩子小時候都背過《朱子家訓》,裡頭有一句「倫常乖舛,立見消亡」,貝海澤知道外公很注重這個,立刻道歉:「小師叔太年輕了,是我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