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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9:07:49 作者: 孤海寸光
有這次,說不定也會有下次。
不能再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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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大論壇的事情收了尾,程傾回了趟家。
程遠山五十九歲生日,按照當地習俗他過五十九不過六十,正巧又趕上他二婚二十周年紀念日,他請了不少親朋好友,大辦了一場壽宴。
程傾興致缺缺,站在窗邊吹風。
如果不是因為祖父母的墓碑要修葺,她根本就不會專程回來一趟。
有道聲音響起:「一個人站在這邊?」
程傾有些意外地回過頭:「你也來了?」
蔣遠笑著走過去,他穿黑色燕尾服,風度翩翩又挺拔瀟灑,穿過人群時吸引了不少目光。
程傾禮貌頷首:「替我向伯父伯母問好。」
蔣遠笑:「不用,我爸媽也來了,他們在那邊聊天,晚點我帶你過去。」
程傾輕輕嗯了聲,沒再說話。
音樂輕緩流動,燈光悠然流轉。
旋轉流動的光影中,蔣遠苦笑著問:「我回來後,你對我很冷淡,是為什麼?」
「你不明白?」程傾偏過頭看他,語氣平靜到不像在談論自己的事情,「兩家父母希望我們結婚,我對你沒有這個想法,肯定要對你有所疏遠。」
蔣遠一怔。
她這麼平淡,這麼直接地說出這件事情,甚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似乎從不曾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也是……
十幾歲的時候,他笑著拍她的腦袋,說有哥哥在。
那時她就差把無語兩個字掛在臉上了,說話也很不客氣:「不稀罕。」
這麼多年過去,她看似從容平和,但本質上還是那個銳利的姑娘。
蔣遠嘆了口氣:「小傾,你始終不肯給我機會。」
夏夜晚風輕輕拂過,程傾語氣很淡:「你很好,但你不適合我。」
蔣遠笑了笑,神情釋然:「其實我一直知道你的想法。只是我不死心,非要從你口中聽到才甘心。」
程傾垂下眼眸,正好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往回走:「走了。再見。」
她的態度直接乾脆,只留下一個冷淡的背影。
……
「這個背影是她和蔣遠?單獨聊了很久?」
「臥槽,她不是要鐵樹開花了吧!」
穿綠色短t和牛仔短褲的女孩從廚房走出來,悄悄攥緊了手中的杯子。
「我知道她父母有想法,但她不是說沒興趣嗎,現在又突然有興趣了?」
「好吧,見面再說。」
余庭秋掛了手機:「等會啊小蘿,外賣要到了。」
難得余抒來找她,余庭秋卻根本沒時間做飯,點了燒烤的外賣,勉強糊弄一頓。
余抒嗯了聲,隨口問:「小阿姨,你剛在聊什麼啊?」
余庭秋:「聊八卦呢,就是那天你認識的程教授啊,她……行了,你也別多問了。」
「聽你的意思,她…是在相親結婚嗎?」
「差不多吧。問這麼多做什麼,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余庭秋不肯再說,她一向把余抒當沒長大的小孩。不該告訴她的事情,一句也不告訴她。比如她跟朋友間的八卦,是絕對不會告訴小輩的。
余抒像沒聽見,繼續問:「那個蔣遠是誰啊?」
「以前我們同高中的,他跟程傾算青梅竹馬…不對,你怎麼又開始問了?」
「我…好奇而已。」
「行了,別好奇了,」余庭秋聽見門鈴聲去拿外賣,「把桌子收拾一下,吃飯了。」
余抒應了聲好,卻坐在原地遲遲未動。
她回頭,目光落在客廳茶几上擺著的檯曆上,許久才移開。
-
周末,余抒回家。
站在門口,她聽見門內說話的聲音。
下一秒,她推開門,客廳里的人一起看了過來。
余真先反應過來:「女兒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余抒沒說話,目光在她、父親,和兩個西裝革履的人身上掃過,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律師,大概是在分割財產。
滿屋的財產都需要分割。可她的出現似乎不太合時宜,她成年了,是唯一不用被分割的財產,也不必關心她去往何處。
前二十年父母養她長大,陪她看病,她是他們最沉重的拖累,現在這負擔終於落了地。
餘明懷輕咳一聲:「小抒?」
余抒回過神:「爺爺的血壓計壞了,家裡還有個閒置的,我給他寄過去。他的降壓藥和奶奶的頭疼藥都沒了,爸你記得買。」
說完她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緩了兩秒,拿著血壓計出門。
也沒聽見父母叫沒叫她,或者說了什麼。
走出家門,余抒仰起頭,夏日傍晚的陽光落到她的臉頰上,漸漸激盪起熱度。
從余寒未消的暮冬到初夏,三個多月,她終於能坦然接受家庭的變故,繼續往前走了。
天色漸暗,余抒發了一條簡訊:「抱歉,最近我們學校論壇有個帖子,跟你我有關,不過已經解決了。希望不要給你造成困擾。」
這條消息遲遲未回復。
她又發了兩條信息。
過了很久,余抒打下最後一行字:你在永州嗎?
……
簌簌山風中,夏濃草木深。
蟲鳴、溪水聲、風聲,漸漸交織成片,安謐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