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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9:20 作者: 回南雀
「只有這一句是假的。」我低著頭,一邊系扣子一邊道,「其它我都沒有騙過你。」
他那頭靜悄悄的,沒有回應,也沒有動靜。
要不是眼角餘光看到他還直挺挺坐著,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瞬息間睡著了。
久久,他吐出三個字:「我不信。」
我手上動作一頓,冷冷看向他:「愛信不……」
「除非你也和我跳舞。」他語速極快地說完,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我伸出手,「我要跟你跳舞。」
醉鬼的偏執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看著他,沒有立即答應:「那跳完舞你要聽話好嗎?」
他笑了笑,突然乖得不行:「好。」
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來,屋外的夜空忽然被碩大的煙火點亮。
一朵朵色彩絢麗,形態各異的煙火,仿佛某種專為夜色而生的植物,用一霎那的綻放,換來沉寂寧靜的夜晚難得的熱烈與生機。
我與商牧梟彼此相擁著,在宛如鼓點的燃放聲中,於昏暗的室內輕輕擺動著身體。
商牧梟抱我抱得太緊了,這根本算不上什麼舞步,簡直比和方麒年那支舞還要不像樣。而且我的外骨骼快沒電了,實在不該這樣悠哉悠哉的跳舞……
可是,帶著酒氣的吻,屋外的煙火,遙遠的人聲,只有彼此的暗室……和我跳舞的,曾是我努力想要站起來的唯一動力。此情此景,我又怎能不將這支舞延續得更久?
我知道,我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如果凡事都能一如所想,人們也不會總把「萬事如意」當做最大祝福。
理性喋喋不休,吵吵鬧鬧。
但就和遠處的人聲一樣,全都淪為了我與商牧梟這支舞的背景音。
不知過了多久,煙火放完了,夜空再次沉靜下來,只余空氣中淡淡硝煙味,我也隨之停下腳步。
「可以了吧?」我拍拍商牧梟寬闊的肩膀,示意他鬆開。
他裝了會兒死,直到我連名帶姓加重語氣叫他,他才不甘不願直起身,將胳膊從我身上撤走。
「跳完了,能走了嗎?」我看了眼時間,不快些,半路我就得沒電。
「嗯。」跳完舞,他心情好了很多,「我們一起回去吧。」
他就住我對面樓,一起回去倒也沒什麼,只是……
「你非得這麼走路嗎?」走出展覽室,我忍不住回頭問道。
商牧梟走在我身後,手指捏住我下擺一角,聞言一臉無辜看著我,簡直比楊幼靈還像個學齡前兒童。
他也不說話,垂下眼,將我的衣擺捏的更緊了,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是的,他非得這麼走。
我拿他沒辦法,只好加快腳步下樓,從洋房後門悄悄遛出去,一路心驚膽戰,好在沒有遇到太多人,有些遠遠就叫我避開了。
後門有條蜿蜒的小道直通停車場,兩邊綠植濃密。有株百年榕樹,遮天蔽日,經歷戰亂與一代代屋主人,如今依舊生機勃勃,枝繁葉茂。
靠的近了,便看到榕樹下有對男女,吻的難分難捨。女的一條腿勾住男人大腿,被男人壓在樹上,男的握住她的腿,手掌幾乎探進裙底。
男人身材高大,將女人遮得頗為嚴實,但零星露出的一點衣服樣式,讓我總覺得十分熟悉。
方麒年今天穿的好像就是這個顏色,還挺鮮亮……
「你幹什麼盯著他們看?」身後商牧梟忽然湊上來,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回過神,見他眉眼又陰沉下來,怕把疑似商祿和方麒年的那兩人驚動了,趕忙拉著他的手就走。等到了停車場,徹底遠離那棵要命的榕樹,才再次將他鬆開。
讓商牧梟上車,他就乖乖上車,讓他別動,他也照做不誤。
回程四十分鐘,他起碼有一半時間都在看我,後來可能實在撐不住了,就靠著椅背睡了過去。
將車駛入小區,我見他呼吸沉緩,沒有半點要醒的意思,索性熄了火,降下窗戶,默默等待起來。
車庫沒什麼人,偶爾有車經過,壓過減速帶聲音會特別響。
我正想將窗戶關上,身旁商牧梟動了動,已經醒了過來。
「到了嗎?」他扶著額,聲音透著濃濃倦意。
將窗戶升起,我拉開門道:「嗯,下車吧。」
被打斷的睡眠讓商牧梟臉色很差,酒精在體內流竄,升華,帶動情緒鬧了一晚,現在終於消停,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個地方躺下。
不知道明天等他清醒回想今晚種種,會不會恨不能殺我滅口。
可惜沒把他落淚的那幕拍下來……
往電梯口走著,我在前,他在後,這次他沒再牽我的衣擺。
本來我們在電梯口就該分開,他回他家,我回我家。
但就在我回頭想與他道別時,身體突然不由自主地往後傾倒,像是被剪了線的木偶,整個頹靡下來。
糟糕,我一定是錯過了外骨骼的電力警示提醒……
眼看要摔,我已經閉上眼做好準備迎接疼痛,身體卻被一雙堅實的臂膀及時托住。
「北芥!」
我睜開眼,商牧梟一改先前困頓,滿臉慌張。
可能沖得有點急,他喘息明顯:「你哪裡不舒服?」
我看著他這個樣子,竟然有點想笑。
「我的外骨骼沒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