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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9:20 作者: 回南雀
「好了,不是要去慶功嗎?我一早就訂好地方了,現在過去吧,我還沒吃晚飯呢……」尹諾上前打圓場道。
「是上次那家嗎?現在就點菜吧,到了直接就能吃,我也餓了。」周言毅勾住他肩膀往外走,腦袋直往他手機上湊,「點這個肉,我喜歡嫩的……不要辣的,我不喜歡辣的……也不要羊肉……」
尹諾直接將手機丟給他:「你煩死了,你自己點吧。」
門緩緩合上,屋內只剩我和商牧梟兩人。
他一掃先前陰鬱,語氣復又輕快起來,問:「你要一起去嗎?」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要十一點。
「不了,太晚了,我明天還有課。」而且也太奇怪了。
收下他的獎盃已經很奇怪,再與他和他的朋友們一同去吃慶功宴,不用細想我都覺得不妥。
「十一點很晚嗎?」他往門口走去,嘴上雖這麼說,但並沒有強求我的意思,「算了,那你回去休息吧。」
他拉開門,用身體抵住,好似五星級酒店敬業的門童,對著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與他低聲道謝,出了包廂。
他將我送到樓下,我看他穿著賽車服,料想他應該還要去換衣服,便讓他不用管我。
「好黑。」他瞥一眼外頭黑黝黝的環境,道,「我送你到車上。」
賽車場建在郊野,很是偏僻。這個點除了廣場上幾座高聳的探照燈還在工作,幾乎沒有別的光源。黑是黑了點,但也不至於就看不見了。
停車場離出口起碼還有五百米,我輪椅加個速其實不費什麼時間,和他一道走倒要照顧他的速度,少說也要十分鐘。
「不用了,尹諾他們還在等你,我自己找車就行。」
商牧梟看也不看我,雙手插兜,逕自就往外面走。只要他打定主意,似乎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我盯著他背影,實在很沒脾氣,見他越走越遠,只得出聲叫住他。
「左邊。」
他聞言一頓,若無其事退回來,又往右邊走去。
一前一後,慢慢走著。夜晚本來就涼,郊區人煙稀少,更涼幾分,這會兒說話都冒白氣。
「你喝酒嗎?」商牧梟問。
「喝。」
「酒量好嗎?」
「還行。」
對於酒精,我的代謝能力出乎意料的好,目前還沒醉過。有一年去異地參加研討會,會後組織聚餐,另一所學校的教授因著每年學校排名都在我們之下,對我們幾個清灣大學來的很看不順眼,仗著自己酒量好,一杯一杯來勸酒。
系主任董立過去是我老師,我算他的得意門生,他向來十分護著我,一開始還不讓我喝,搞得自己差點沒被灌吐。後來我實在看不過眼,直接與那位教授一對一較量,最後成功把對方喝到桌下,大獲全勝。至此之後,學校里就流傳開了我千杯不醉的傳聞。
「看不出啊。」商牧梟偏頭看向後方,「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極其克制,滴酒不沾的人呢。」
「『克制』是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能及時停下,不是抑制自己的欲望。」
他目光在我臉上游移片刻,看回前方:「所以你還是會克制。」
「每個人都應該克制。」
「我不喜歡,我討厭克制自己。」夜色里,他的聲線格外低沉,卻又不會讓人無法聽清,「想要什麼,我就一定要得到。極限在那裡,但我不會停下。我要衝過去,超越它。」
不是每個人都有挑戰極限的勇氣,也不是人人都敢放縱自己的欲望。當商牧梟說出「我要衝過去,超越它」這句話時,如果說之前我只是有些羨慕他,那從這一刻起,我開始嫉妒他。
嫉妒他的莽撞,嫉妒他的狂妄,嫉妒他耀眼的,無限為本能服務的鮮活生命。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無法成為他那樣的人,嫉妒或者羨慕也無法改變我既定的處世觀,但並不妨礙我覺得他……閃閃發光。
這大概就是年輕人吧。指腹摩挲著懷裡獎盃堅硬的稜角,我有些自嘲地想著,若說追憶青春是衰老的前兆,那我大概要早衰。
商牧梟送我到車旁,替我將獎盃放到副駕駛座。我開車離去時,他就站在路邊默默注視著我。
等開出一段距離再看後視鏡,他仍舊站在原地,還是同樣的姿勢。
回到家,找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我只好將商牧梟送給我的紙鎮……獎盃擺到書架上,與我的一眾藏書作伴。
睡前我點開手機軟體,找到我們系的工作聊天群,猶豫半晌,還是打下一行字發了出去。
我發現柏格森的直覺概念或許是對的,本能天然便要優於理性。
此話一出,安靜的工作群瞬間炸了鍋。
蘇格拉底座下犬:???北哥??北哥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笛卡爾萬年黑:恭喜棄暗投明,傳統理性主義的概念本來就是有缺陷的,高度客觀並不存在。
笛卡爾萬年黑:等等,北芥?你是北芥???你瘋了嗎??你和董主任兩個不是堅定的理性主義支持者嗎?
清灣亞里士多德:……徒兒啊!!你萬年不出現,一出現就給為師這麼大驚喜嗎?
反理性先鋒:主任,你是清灣大學理性派最後的獨苗苗了。
蘇格拉底座下犬:點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