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2023-09-20 18:59:20 作者: 回南雀
我身邊對畫展感興趣的也只有沈洛羽,打電話給她一問,她這周六正好有空。
畫展是8點到17點,地點在國立美術館,我與沈洛羽約定下午三點在美術館門口碰面,結束了正好一起吃個飯。
去畫展前,我專門上網查了查梅紫尋的資料,好對她的畫有最基本的了解,不至於到時什麼都看不明白。
網上多是她的畫展信息、生前獲獎情況等等,對於商祿只是一筆帶過,「抑鬱症」、「自殺」等字眼更是一次都沒出現,只說她因病去世,享年不過三十七。
她最具代表性的畫作,多停留在三十歲前,明媚絢爛的顏色與自然風景相結合,造就她獨特的個人風格,還曾被著名書畫評論家范峰稱為「東方印象第一人」。可惜三十歲後,由於病痛折磨,她的畫作逐年減少,最後兩年已經停止創作。
《園景》是她在三十歲那年創作的最後一組巨型油畫,一共三幅,每幅都是190X200公分,可以說是每次畫展當仁不讓的主角,就連門票上都印著這組畫的局部截圖。
到了周六那日,我和沈洛羽碰頭後一起進了美術館,隨即便分頭逛展,各看各的,只約定五點在出口集合。
展廳挺大,但人不算多,有時候一幅畫看半天都沒有人來打擾。
梅紫尋的色彩的確厲害,網上看都已經很漂亮,現場再看真跡,只能用「震撼」形容。
我慢慢地逛,一幅幅地看,一個人看得津津有味,到展出《園景》的區域時,已經都要四點。
偌大的展廳一頭進一頭出,有兩個口。我剛要進去便看到正中站著一個人,頭戴鴨舌帽,身穿黑色機車裝。不用看清全臉,只是一個側影我就認出那是商牧梟。
這一周他都沒再來我眼前晃,隨著賭約取消,似乎我和他的聯繫也都斷了。
手腳的傷口經過一周的癒合已經結痂,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便能恢復如初。我以為商牧梟也會像這傷口,逐漸淡出我的記憶,再不會有交集。結果逛個畫展都能遇到……
也是,這本來就是他媽媽的畫展,他當兒子的來看一看又有什麼奇怪的?
我正打算靜靜地,趁他還沒發現趕緊退出去,餘光一掃,看到他手裡握著的東西,心頭陡然一跳。
那是一把陶瓷開箱刀,長得像筆,可以伸縮,是拆快遞的一把好手。我會知道,是因為我也有這樣一把刀。
它不似傳統刀片那樣鋒利,但要劃破畫布,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商牧梟靜靜站在《園景》前,仰頭看著最中心的那幅,手上不斷將陶瓷刀頭伸出又縮進,並沒有察覺我的到來。
他的臉色十分陰鬱,望著眼前畫作的表情隱帶狠意。仿佛那不是他夢中美麗的家園,而是他的噩夢所在。
我有預感他要做些糊塗事,他特地帶了陶瓷刀躲過安檢,我不覺得他只是為了在這裡收快遞。
忽然,他朝著畫走了過去。
「商牧梟!」在理性發揮作用前,我的身體自己做了選擇。
商牧梟停住腳步,見鬼一樣看向我,我趁機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放開。」他語氣恐怖,沒有糾結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只是要我放開他。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不放,反而握得更緊。
「你要做什麼?這裡到處是監控,每幅畫都裝了報警器,你瘋了嗎?」這些雖是他母親的畫,但嚴格說來已經屬於基金會,他不能擁有,更無權毀壞。
「再說一遍,放開。」最後兩個字,他吐字清晰,一字一頓。
沒看到就算了,都過來了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他抬手想要掙脫,我牢牢握住不讓他動,兩個人在展廳里拉扯起來。他覺得我多管閒事,我覺得他太不聽話,動作都帶了火氣。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總要做些出格的事,分明有大好青春,卻過得稀里糊塗。
「把刀給我。」我去搶他的刀,他反抗激烈,爭奪間掌心銳痛襲來,下一秒刀落到地上,因著作用力滑至牆根。
「你……」他火大到不行,我都覺得有那麼瞬間他是真的想把我弄死,可一看到我的手,他又怔住了,情緒也凝滯在那兒,發不出,消不去。
我的手被陶瓷刀劃破,掌心留下一道血線,還好不深,只是新傷加舊傷,怕是又要養好一陣子。
我舉著手,從懷裡掏出紙巾按住傷口,沒再看他。
「你不該攔我。」他話里恨意難消,但已趨向平和,聽著是放棄了毀畫的意圖。
展廳外傳來人聲,遠遠的有幾分嘈雜,對講機的聲音穿插其中,似乎是展廳安保從監控中察覺此處異樣,讓就近的人過來查看。
我趕忙抬頭去看商牧梟,見他還坦然站立著,無所畏懼的模樣,蹙眉催促道:「還不走?」
他深深看我一眼,又去看《園景》,模樣頗為不甘,但形式所迫,也只能匆匆從另一個口離開。
他走後,我馬上從牆根處撿起陶瓷刀,剛放進輪椅邊上的儲物袋,安保緊隨其後,目光掃過我,檢查了圈展廳情況,見沒有發現,回復了對講機後,又到別處巡邏。
我塌下肩膀,大口深呼吸,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剛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後半段我已無心看展,提早出去在附近藥店買了紗布,簡單處理了傷口。五點清館,與沈洛羽在大門處匯合,她看到我手上的傷很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