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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1:00 作者: 漫漫步歸
只是雖是這般暗忖,可到底人微言輕,對方又是那等貴人身份……掌柜翻了翻眼皮,在肚子裡搜颳了一圈之後,找到了一句誇讚之詞:「小姐畫技真真不錯,惟妙惟肖的!」
正下筆「簌簌」畫著的女孩子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也覺得。」
掌柜:「……」
這麼聊天的嗎?不是應當謙虛一二,而後他再誇讚,她繼續謙虛,如此一番廢話,啊呸,這怎麼能叫廢話呢?這叫寒暄!總之,如此寒暄一番過後,估摸著那位「出恭」也該回來了。
只可惜眼前這位不大會聊天,掌柜嘆了口氣,正想繼續開口,那廂「簌簌」下筆的女孩子卻已放下了手裡的筆,吹了吹自己寥寥幾筆畫的大作,上下顛倒了一下放至他的面前,道:「掌柜是個趣人,還挺對我胃口的,便送你一份見面禮好了!」
素白的紙張上寥寥數筆,一個頭戴冠帽的蓄鬚掌柜的模樣此時已躍然於紙上,紙上之人實在是太過眼熟,每日晨起睡前照鏡子時,他都能從銅鏡中看到那張臉。不是他的,還能是誰?
前一刻還在感慨這位小姐若用這般迅速生動的畫技來幫衙門抓嫌犯倒是一畫一個準,眼下自己卻已率先出現在了這畫紙之上,掌柜莫名的有些心虛的同時還有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自己的畫像出現在紙上跟個嫌犯似的。
面前這位「和善」的小姐倒是渾不在意,哄孩童似的大方的送了他一副見面禮,掌柜乾笑著,在女子「和善」的笑容中收下了見面禮,客氣的連聲道謝。
「謝就免了。」女孩子擺了擺手,看了他一眼,再次出聲,說了一句讓掌柜心驚膽顫的話:「掌柜真是個機靈的,我倒是有些想將掌柜請去長安替我管鋪子了。」
姜兆早早便為她在長安留了兩間鋪子,雖然地段不算頂好,可因著在長安的緣故也值些錢財。因著原主並不喜歡理會這些俗事,那鋪子便租賃了出去,收些租錢。
如此個厚愛法險些沒把掌柜嚇了個夠嗆,連連擺手道:「不……不必了!我愚笨的很,在洛陽這裡討討生活便好,長安便不去了。」
女孩子看著這掌柜避之不及的模樣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轉而繼續同他閒聊了起來:「你是洛陽當地人?這一口洛陽地方口音聽著挺地道的。」
掌柜老老實實的搖頭道:「倒也不是,我祖籍在嶺南呢!家父從嶺南來了洛陽這等大城討生活,我這才得以在這邊出生。因著一出生就在洛陽,所以也只會洛陽話,並不會嶺南話。」
「先時怎麼想到當藥鋪掌柜的?」女孩子打量著他,接著問道。
掌柜道:「家父在嶺南本是種藥田的藥農,雖然不算正經醫館學徒,可因著種藥,不少藥材也認得出來。來洛陽之後,便靠著辨藥的本事在醫館做學徒什麼的,待我出生,家父在醫館也算是個還會幫著算帳的醫館小管事了。」
當然,這等醫館小管事也就管個帳同幾個學徒而已,同王家這等大族的管事不可同日而語。
說起往事,掌柜語氣中倒是多了幾分感慨和唏噓:「日子總是一代一代人努力的結果,若沒有家父這個醫館小管事的身份幫忙,我也做不得這大掌柜!」
他一個小小的鋪子掌柜都是父親與他共同努力的結果,更遑論那些大族了。
女孩子笑看著他,沒有接話,只是轉而問他:「你父親是嶺南藥田的藥農,他種過麻蒙草?」
掌柜聽的遲疑了一刻,這兩位貴人今日自進來開始問的話便沒有離開過「麻蒙草」這三個字,只是略一遲疑,想著總是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是以他還是點頭道:「是啊!家父種過不少藥田,其中就包括麻蒙草。」
姜韶顏道:「那你父親當年在嶺南是為什麼人種的藥?東家是誰?」
「這個父親沒提過,」掌柜皺了皺眉,說道,「不過當年嶺南的大藥田都是冀州葉家的,想來父親也是為葉家種的藥草。」
「你如今五十上下……你父親當年種藥的時候當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不曾聽說嶺南發生過什麼戰事災荒之事,那你父親為何舍了藥農的活計離了家鄉千里迢迢來洛陽討生活?」女孩子笑問他。
這話問的掌柜眉頭蹙的更緊了,他面上閃過一絲茫然與疑惑之色,頓了片刻之後,搖頭道:「這我便不知道了,父親不曾說過,許是當時年輕,想多賺些銀錢搏一搏什麼的吧!」
這些他從未想過,如今他父親也已過世許久了,想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驟然提起過世的老父,掌柜心情也不算太好,忍不住扶額,懊惱道:「早知兩位貴客要問這麼多,當時您二位問我麻蒙草的事時,我真真說什麼都不會承認的了。」
本是一句抱怨話,豈料這話一出,那位「和善」的女孩子便笑道:「掌柜當慶幸你說了實話,你當時若是不承認,眼下早已被我二人帶走,不會還能坐在這裡同我閒聊了。」
便是因為這掌柜沒有隱瞞麻蒙草的事情,所以她同季崇言篤定這位並不知曉內情,否則自是要帶回去審問的了。
一句話聽的掌柜當即一噎,下意識的拭了拭額頭的冷汗,頓了片刻之後,他道了一聲「哦」,而後對上面前的女孩子面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訕訕道:「小姐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