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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1:00 作者: 漫漫步歸
    平心而論,當今陛下自即位之後所行所做皆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來,就算沒有做出什麼秦皇漢武一般的功績,卻也沒犯過什麼大糊塗,在各方面看起來都是個明君的表率。尤其在陛下之前的可是前朝的那位暴君,有暴君相襯,只要不犯大錯都是明君了。

    天子德行似乎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對,是似乎。

    「坐在天子位,萬人之上,自然一舉一動都被人放大了看在眼裡,很容易被人挑刺的。」崔鐸嘆了口氣,說道,「暴君的暴斃說不明白啊!」

    雖說二十年前的動亂打到最後,大靖要完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可暴君所在的長安城中還有大量兵馬,那些兵馬世受段氏皇族恩情,是段氏最忠誠的軍隊。

    「彼時城中段氏核心兵馬有八萬,」崔鐸手指比了個「八」字,頓了頓,再次開口道,「雖說與彼時陛下的所摔的幾十萬兵馬相差的有點多,可你莫要忘了大多數權貴還在長安城。」

    臨到最後關頭,大靖權貴被暴君盡數「軟禁」在宮中,一來是為了防止他們裡應外合,二來……

    「這些都是大靖的老牌權貴,數百年的經營早在各處安插了人手,陛下的軍中必然也有那些權貴的人手,若是再加上那些人的人手,拼死一擊,長安城必血流成河。」崔鐸說道,「一個慘勝跑不了。所幸,到最後暴君突然醒悟大開城門迎接,沒有在長安城中動刀,按說這等情形下,陛下該留他一命的。」

    事實上陛下確實留了,可在暴君被封王離開長安城的前夜卻突然暴斃,這件事自然被記在陛下的頭上了。

    「民間傳言暴君都這樣了,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暴君手中握有陛下的把柄。」文吏咳了一聲,說道,「我記得最早的傳言是陛下無容人雅量,可去歲不知道為什麼風向突然變了……」

    「風向變是因為陛下沒有動那八萬段氏親軍的將領,依舊令他們掌管兵權要職。」崔鐸看了一眼文吏,說道,「去歲的風向就變成了暴君慘死是因為掌握了陛下的把柄,這把柄是……」

    文吏聽到這裡眼神一閃,手指沾了沾自己茶盞中沒喝完的茶水,在桌案上寫了兩個字。

    手足。

    第四百三十三章 分析

    趙氏起復於前朝,武將起家,最早是在邊關擊退匈奴中立下的赫赫戰功,而後世代戍邊,一代一代,終成大靖武將之中頭一份的勛貴存在。

    待到陛下這一代時,趙家得了兩個兄弟,這兩兄弟皆是十分了得的將才,立下軍功無數,在長安城一時聲名無兩。

    趙家也是大靖段氏最堅固的城牆,事實上若非趙家大郎,唔,也就是如今的陛下倒戈,那些起義軍並未傷及段氏皇朝的根本。

    「段氏一族待趙家極好,趙家世受皇恩,便是暴君再瘋,與趙家相關的人和事在陛下倒戈前他都不敢動。」崔鐸摩挲了一下下巴,瞥了眼對面一身白慘慘的文吏,說道,「趙小將軍傾心那位江小姐的事整個長安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暴君是個急色的,早對江小姐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上了心,卻不敢動手,一直等了數年,直到趙小將軍出事才敢動手,我還頭一回聽說暴君有這般好的耐心呢!」

    「暴君這般好的耐心可不是看在江公的聲名之上,江家厲害也只江公一個厲害,江公自己都已經死了,這名頭也是虛的。」崔鐸說道,「要不然那些段氏的老臣也不敢把暴君發瘋的事推在江小姐的頭上,說她紅顏禍水了。」

    江公一死,江家就似是一座虛妄的空中樓閣,隨便一推就塌了。

    「不過是那些老臣想為大靖段氏找個替死鬼而已,哪個好欺負就挑哪個咯!左右江家那個樣子,自保都成問題,哪個還有閒情逸緻來替江小姐說話?」崔鐸搖了搖頭。

    知道這件事的不少,可哪個吃飽了沒事幹為一個故去的孤女說話,這不是沒事找事是什麼?當年江家人都一聲不吭,誰高興去趟那個渾水?

    說到美人便不由多提了兩句,崔鐸很快又將話題拉了回來,說起了正事:「趙小將軍的死是陛下倒戈的緣由。」

    趙家滿門忠烈,銀槍白馬的少年將星卻因為暴君不發兵而慘死可說是賺足了世人的眼淚、同情與憤怒,以至於趙家大郎倒戈,世人一片叫好,幾乎沒人去說一個「不」字。

    「可去歲的傳言卻說趙小將軍的死同陛下有關。」文吏說道,「去歲那場旱災就是天公憐憫,不忍真相埋沒,還說……還說」文吏說到這裡,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四顧了一番四周,小聲道,「還說暴君之所以死是因為知曉了這個秘密。」

    崔鐸聽到這裡,眉心立時跳了跳,開口提醒文吏:「你別胡說八道啊!那些傳言聽聽就好,莫要往心裡去。」

    文吏點頭,正色道:「這當然是假的,傳的有些離譜,都說不通的。趙家這一輩只得兩個兄弟,都沒聽說過有什麼矛盾和仇怨,無緣無故去害自己的弟弟作甚?」

    不過傳言當然不是空穴來風。

    「去歲的乾旱來的兇猛,聽說長安城外護城河裡的瑞獸腦袋都露出水面了,」文吏說道,「有人發現那瑞獸腦袋上被刻了字,寫了『為得帝位,手足相殘』八個大字。」

    就是因為這八個大字,才會傳出這樣的傳言。

    「那瑞獸一向都是埋在護城河裡頭的,京畿道、河南道一代上一回得那麼大的旱災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文吏從背後抽出一把羽毛扇子,正月里大冬天的,明明還穿著厚厚的披風厚襖,可不知道為什麼額頭上卻已經析出了一頭的汗,他扇著手裡的羽毛扇子,繼續說道,「這個很多年,正是二十年前的時候,算算日子就是趙小將軍出事到暴君讓位那段時日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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