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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1:00 作者: 漫漫步歸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不比姜兆冬至當日教導姜煌功課的「痛苦」,姜韶顏等人冬至節這一日過的還是不錯的。

    回到晏城的林彥還沒來得及告訴季崇言吳地的事,便對上了收拾妥當的季崇言。

    「明日是冬至,我要回一趟寶陵城,晏城這裡就麻煩你了!」

    疑惑了一路的林彥此時終於記起他「忘記」的是什麼事了:冬至大節已至,崇言自己是要回去同姜四小姐過節的。

    原來前兩日的「好心」讓他歇息是這麼個歇息法,林彥胸口一滯,對上了季崇言那副收拾妥當的樣子,終究還是敗下陣來,揮了揮手,道:「走走走!冬至大假最後一日記得回來!」

    晏城衙門不能無人,就算有大假……那又如何?

    季崇言聞言笑著應和了一聲,指了指林彥辦公桌案的方向道:「桌案上有一罐自長安送過來的酒,據說是一家街頭酒館的老闆娘送來的。」

    這話聽的林彥當即雙目一亮,一邊笑罵「還不走」,一邊急急往裡走去。

    季崇言見狀忍不住輕哂著搖了搖頭:自己同林彥不也一樣?想著明日能同姜四小姐一起過節就心情舒暢。谷

    冬至大節一大早便迎來了季崇言,姜韶顏卻半點不覺得奇怪。

    自來了寶陵遇見季崇言,每逢大節他都會來,是以即便沒有事先收到消息,可昨日準備的今日大節的飯食也是特意準備了他的份的。

    不止如此,就連並作一食的早午兩食也對了他的胃口。

    沒有做江南道這一代傳統的餛飩,而是將方形的皮子擀圓了,做了被後世稱之為餃子的「偃月餛飩」。

    長安城的冬至大節里,不少人家的早午兩食便會做「偃月餛飩」,餛飩的餡料也備了好幾種,魚肉、豬肉、菌菇、菜蔬連同自己醃製的酸菜自由組合著包。

    只是季崇言碗裡的「偃月餛飩」的餡料卻大多不屬於這裡頭中的任何一種。

    「叮」又一塊銅錢被扔在了桌上,這「偃月餛飩」裡頭一共混了十隻這樣加了料的餛飩。如今大家又都聰明了,知曉舀餛飩的時候專門撿鍋底的掏,所以下餛飩的劉娘子便乾脆統一下好了餛飩舀起來起來盛入碗中,如此一來就當真「公平」了。

    可看著這位季世子一碗偃月餛飩里刨出了八塊銅錢,香梨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連過來吃冬至大食的靜慈師太見狀也忍不住感慨道:「阿彌陀佛,季世子真是個大運道之人!」

    剩餘的兩塊則在姜韶顏的碗裡,統共十隻這樣的餛飩,就叫他二人給分了。

    沒吃到這「財運」餛飩的香梨卻很是高興:不管是小姐吃到的還是季世子吃到的,那都屬於自家人。她最近才學了一句老話,叫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小姐和季世子他們得道,自然連帶著大家都有好運氣呢!

    早午食吃的是餛飩,晚上便是要準備一桌大菜了,打下手這種事劉娘子、小午和香梨已經很熟悉了,自告奮勇的攬走了大半的力氣活,姜韶顏便在靠窗的位置看管幾隻小爐上燉得鮮湯和肉粥。

    爐火氤氳,聽著廚房裡切剁菜的聲音,姜韶顏抬頭看向隔著窗戶看她看管小爐的季崇言。

    這情形委實太過熟悉了。一樣的一窗之隔,姜韶顏恍然數月前似乎也是如此,不過彼時她是做菜的「主力」,季崇言隔窗來望,大抵是從來沒沾過人間煙火氣,好奇的看她做菜,當然,她彼時也懷了些許旁的目的,那一桌飯食讓林彥「酒後吐真言」了一回。

    此時這一頓飯食沒了旁的目的,她也不是做菜的「主力」,季崇言卻依然隔著窗在看她。

    姜韶顏緩緩晃著手裡的蒲扇,歪了歪腦袋,笑問他:「季世子喜歡看做菜?」

    院子裡的石桌石凳上擺了不少小食乾果,他卻碰都不碰,只靠著窗朝她看過來。

    季崇言輕「嗯」了一聲,有一岔沒一茬的同她閒聊:「我此前從未注意過這些。」

    含著金湯匙出身自然不消注意這些,姜韶顏搖晃著手裡的蒲扇點了點頭,搖晃蒲扇的手卻慢了下來,遲疑了一刻,抬頭看向煙火氣氤氳中眉眼不再鋒利轉為柔和的季崇言,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世子,生而一切皆在掌中,何以居安而思危?」

    雖生於亂世,可不管是趙家和還是安國公府都足以為季崇言撐起一片天來。再加上又是天子唯一的親外甥,甚得聖心,平心而論,姜韶顏以為季崇言就算長成季崇歡那等「不食人間疾苦」的性子都不奇怪。可事實是恰巧相反,他生來富貴,卻居安而思危,亦懂人間疾苦。姜韶顏有些不解,更不解的是,他早早布局江南道的做法。

    雖然此時看來,他的布局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彼時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對女孩子的好奇,季崇言沒有避退,只是頓了頓,道:「我心中有疑惑,總覺得富貴表象之下暗潮湧動。」

    姜韶顏聞言心中更是詫異。

    季崇言卻是笑了笑,道:「姜四小姐,若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選?」

    「生來出身尊貴,衣食無缺,卻必須聽之任之,不喜歡做的事,甚至觸及到了自己的底限都不能拒絕。姜四小姐,你會願意做個富貴的痴人嗎?」

    季崇言的聲音在耳畔淡淡的響起,捏著蒲扇扇柄的姜韶顏神情僵住了,她抬眼,隔窗看向眼前的人,眼底卻是一片茫然,似是在看她,又似是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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