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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1:00 作者: 漫漫步歸
    第二百八十四章 貢品

    大周各地上貢京城的貢品除卻偶有得之的佳物之外,每一年年關時各地也會搜羅當地的佳物上貢朝廷。

    似寶陵城這等小城一貫是不怎麼出彩的,除了些乾貨小物便沒有旁的了。

    所以要看特殊的貢品要在平時,年關時都不過是些年年上貢的「老貨」了。江南道都府的官員清點著年年的老幾樣,打了個哈欠,熟悉的翻了翻,口中念了起來。

    「寶陵上貢白玉如意瓶一對,出自寶陵方家!」

    比起餘杭出龍井,金華出火腿這等各有所長之地,寶陵最有名的是茶館,是說書,總不能拆了寶陵茶館又或者直接將茶館裡的說書先生上貢進京的吧!是以,寶陵城的物件每年都是東拼西湊的,當地鄉紳富戶出些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兒,再出些成色不錯的乾貨便可以了。

    乾貨是民間搜羅來的,那些上得台面的珠寶玉器則多半是出自方家、趙家這等寶陵大戶了,真真年年如此,他都能背了呢!

    將長長的一串單子打著哈欠半閉著眼念完,官員正要把單子放到一旁接下來念別城的,卻被身旁的小吏提醒了一句:「大人,還有一物呢!」

    咦,還有一物?哈欠打到一半的官員怔了怔,垂到半空中的手一僵,眯眼看向了單子的末尾。

    「秦公百字臨摹貼——吳有才」。

    字面上的意思不難理解,就是一個叫吳有才的人描摹的《秦公百字帖》。

    吳有才,這個名字真是恁地令人耳熟,近些時日出現的次數不少。那個寶陵縣令,姑蘇的代縣令就叫吳有才。不過話說回來,江南道一代的書畫大家裡有一個同名同姓的叫吳有才的嗎?

    好像沒有這號人啊!

    官員瞥了眼身旁拿著那《秦公百字帖》的小吏,問他:「這字帖……」

    小吏翻了翻,道:「是吳有才自己寫的。」

    好傢夥!自己寫的《秦公百字帖》上貢?雖說問題也不大,畢竟寶陵城上貢的物件多數是扔去國庫吃灰的,可把自己的字帖上貢,這吳有才是不是太不要臉了?他都不敢把自己的字帖當成大家出品上貢呢,這吳有才也不知哪來的自信。

    一想至此,官員心裡便忍不住泛酸,不屑的哼道:「寫的怎麼樣?」

    能被叫來記錄上貢品的小吏自然有一雙識寶的慧眼,聽官員這般問來,開口便道:「還不錯,比起先前吳有才的字長進了不少,顯然是近些時日受了名家指點了。當然指點歸指點,這等事還是要靠天賦的,他天賦擺在這裡,也就如此了,不過寫的很是認真和用心,交上去吃灰也無妨。」

    言外之意把這《秦公百字帖》放進去不會有什麼問題。

    一番解釋讓官員聽明白了:吳有才的字與名家所出相差甚遠,不過也算勤奮補拙,勉強為之了。

    這評判讓官員心裡痛快了一些,大手一揮,道:「那就交上去吧!」

    看吳有才那樣子也可憐,練了多少年的字了,還是那個樣子,可見天賦不行。不但天賦不行,想到他接手了姑蘇代縣令這個燙手山芋,官員心裡倒也生出了一些同情,感慨道:「估摸著也是哪位大家看他一把年紀怪可憐的,指點一番吧!倒是個心善的。」

    心善的大家姜韶顏打了個噴嚏,看向馬車外。

    同春媽媽見了一面,又安排好了吳有才的字帖,姜韶顏一行人便回寶陵了。

    姑蘇這裡暫且沒什麼事可做的了,待到再來姑蘇時估摸著就是春媽媽被放出來的日子了,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一旁的香梨靠在軟墊上懷裡抱了個蒲團已然睡著了,比起當初來寶陵時圓潤了一些的小臉看起來莫名的有些可愛,嘴角還有未擦乾淨的花糕碎渣子。

    這樣吃飽了倒頭就睡的本事讓姜韶顏一貫很是羨慕的,揉了揉小丫鬟腦袋兩旁的丫髻,看著那張略帶稚氣的臉,姜韶顏心中忍不住感慨:這個年紀若是放到現代著實還是個孩子呢!

    不過雖是孩子,卻是個極聽話的孩子,鼻底山根一側那顆她初來寶陵時順手幫她點上的痣,她日日點著,牢記著小姐的每一句話。

    姜韶顏笑著莞爾,掀開車簾,看向馬車外。

    秋末快入冬的時候,連一向花紅柳綠的江南道一代的道路兩旁都變得有些蕭索了起來。不過大抵是心境不錯使然,即便看著一片光禿禿的蕭索之景,她的心情也很是不錯。

    一切很是順利,姑蘇的事就在姑蘇解決了,沒有驚動到江南道都府,看來是先前她同林彥打的招呼派上了用場。

    看著街邊略過的蕭索,耳畔聽著香梨輕微的鼾聲,姜韶顏心裡一片平靜和安寧。頭靠在馬車車壁上,她看向馬車外。

    大麗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難道不知道?不,知道的,可上一世她從未想過去盯著大麗,甚至連同大麗說話都是冷冷淡淡的。

    江公獨女的身份讓她有了冷淡的資格,卻不是孤傲又或者別的什麼緣故,而是心不寧。

    姜韶顏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馬車外的情形:一睜眼從現代社會的車水馬龍搖身一變成了一位身份高貴的孤女。她不知道多少人面對這換了天地的遭遇能迅速冷靜下來和接受。

    可她面上是接受了,心裡卻總有一種恍如夢中的感覺,再加上這樣「高貴孤女」的身份讓她有了冷淡待人的理由,她便一直如此,即便身已在大靖,卻總有種身旁所有人都與她截然無關的感覺。即便是憤怒江家的所作所為,卻也有種天然的疏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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