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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1:00 作者: 漫漫步歸
    姜韶顏再次應了一聲,淡淡道:「或許吧!」

    話沒有說死,這倒是姜四小姐的作風。

    她瞧起來年紀雖小,可多數時候都是自有自己的主意的。

    看著面前這些時日清減了不少的姜韶顏,靜慈師太突然有些費解:「姜四小姐,恕老尼直言,你這般的人究竟是如何看上那位季二公子的?」

    這一點,越是了解姜四小姐,越是令靜慈師太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這季二公子可有長處?勉強有吧!其一長得好,可長得好這一點京城裡長得好的公子到處都是,況且他的長得雖好卻也沒有好到如何稀少到難得一見的地步啊!

    依靜慈師太來看,這長得好當然是長處,可這好的標準卻也不低的。起碼……起碼要到季世子那個標準又或者如那位林少卿那般耐看,氣質本事皆出眾。

    似季二公子這樣的委實還沒到只憑藉這一處便能成為不可忽視的優點的地步。

    再者那所謂的才華……

    靜慈師太輕哂:「他要不是安國公家的二公子,抹去了姓名,將他的大作掛到崇文館裡也不過中上而已。」

    這一點姜韶顏也是深以為然的。不會作詩詞不代表看不懂好壞來。好歹原主那是抹了姓名掛到崇文館裡,在人不知其身家背景的情況之下能被評為京城第一才女的,季崇言論詩才可是比不過原主的。

    若是個天真純善養在深閨不知外界險惡的或許會為這樣的季二公子一時著了迷,可姜四小姐這樣的……靜慈師太總覺得認識姜四小姐越久越是難以理解這件事。

    其實這件事早先時候靜慈師太就已經問過姜韶顏了,當時她道「一時為情所迷」,這答案當然沒有問題,畢竟人為情所迷時干出什麼荒唐事似乎都不奇怪。

    可……靜慈師太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這個問題便連姜韶顏自己都沒法解釋,總不能告訴靜慈師太是因為芯子裡換了個人吧!那就是當真要找人來驅鬼做法了。

    姜韶顏笑了笑,沒有多說,將此事揭了過去。

    靜慈師太也是個通透人,見狀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今日光明庵不開火,自也沒有姜韶顏的用武之地,幾塊糕點下肚,又喝了兩口茶之後,姜韶顏起身告辭。

    靜慈師太也沒有多留她,喚來靜安將她送出去。

    目送女孩子離開之後,靜慈師太才起身去了後庵,逕自出了光明庵的後門便到了她日常靜修的屋宅,那個姜韶顏曾經踏足過,鍋碗瓢盆、油鹽糖醬俱全的屋子。

    推門進屋,屋裡卻早有一人在那裡等著了。

    眼見靜慈師太推門進來,坐在桌椅旁等著的人連忙起身向她行了個佛禮,喚了一聲「靜慈師太」。

    「江施主。」靜慈師太還了他半個佛禮,抬眼看向在屋裡等著的人。

    姜韶顏此時若在的話,怕是會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所謂的江施主不是別人,正是寶陵茶館那位說書先生江平仄。

    一個是寶陵城中赫赫有名的光明庵的庵主,一個卻是茶館裡的說書先生,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人見面的語氣卻分外熟稔。

    靜慈師太坐了下來,嘆了口氣,看向江平仄:「他們……還好嗎?」

    江平仄點了點頭:「還行。只是晏城之事一出,京城來的那兩位暫時也未去管他們。」

    「今日庵廟收了不少香油錢,光明庵也還不到修繕的時候,你們拿去添些米糧修補一下屋舍什麼吧!」靜慈師太垂眸沉默了片刻,說道。

    江平仄一聽臉色一僵忙道:「這怎使得?」

    「怎使不得?」靜慈師太對此反應卻是淡淡的,「我佛慈悲,信眾的香油錢本就當去到需要的地方,需要的人身上,你們便是需要的人。」

    寶陵確實是個福地,給了這些當年從那人間煉獄中逃出來的傷兵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第一百九十三章 值得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靜慈師太唏噓了一聲,發出了感慨:「二十年,老尼看著你們英雄遲暮……」

    「還沒有呢!」江平仄打斷了她的話,道,「二十年前我們二十上下,如今也不過四十上下,遠不到遲暮的時候,當年廉頗、黃蓋這等人物六七十歲還能掛帥……」

    靜慈師太瞪了他一眼,道:「老尼不過是感慨,感慨你懂嗎?不會說話就莫要插嘴!」

    這話一出,江平仄便笑了,道:「是,是平仄的錯。」

    靜慈師太這才冷哼一聲,嘀咕了一句「好好的感慨被你這般一打斷還能說什麼?」。

    江平仄又笑著賠了一聲不是。

    靜慈師太再次狠狠的剮了他一眼,頓了片刻之後忽地問他:「這二十年……你們值得麼?」

    這二十年,他們是天下人口中的「死人」,屍骨無存的死在了白帝,彼時他們中很多人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兒郎,不少甚至還不曾娶妻生子,喊著「天下未定何以為家」在戰亂時卻毅然投身了軍伍。

    其中的大多數人都死在了二十年前的白帝,剩餘的人拼勁全力逃了出來到了寶陵。彼時還不曾娶妻生子的少年兒郎沒有一人離開,更是捨棄了多數人追求的娶妻生子的機會留了下來,成了沒有姓名沒有聲名的「笨匪」。

    從出征時被鄰里羨慕誇讚的少年兒郎變成了一個「匪寇」,江平仄垂下眼瞼,壓下心底的苦澀,默了默,道:「我一直以為是值得的,只是很多時候卻也忍不住動搖起來,如此下去到底有沒有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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