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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51:00 作者: 漫漫步歸
    這話裡頭要摘了吳大人頂上烏紗帽的意思昭然若揭。吳有才臉色立時變得慘白,也顧不得還有姜韶顏等外人在場,「噗通」一下便跪了下來,磕了好幾個頭之後才道:「世子,不是屬下不作為,實是城中那些惡徒兇狠……」

    「藉口便免了。」季崇言聞言卻是面色不改,他淡淡道,「何為父母官?愛民如子方才為父母官。吳有才,若你兒子被人欺負成這樣,你還能這般縮著腦袋如鵪鶉一般麼?」

    一席話說的振聾發聵。

    便是一旁的香梨、小午、白管事等人都有些激動。

    姜韶顏臉色微妙:這位季世子……這般正義麼?當然,她這話倒不是覺得季世子不是好人,而是她總覺得,似這等在人前慷慨陳詞這種事有些不適合季崇言來做。

    吳有才被說的雙唇顫了顫,似是想說什麼,可到底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前一刻還在審問吳有才,下一刻便被搶了主審的位子。

    林彥心頭十分複雜。

    他同季崇言多年的交情了,以往都是他正面主審擺證據對付嫌犯,崇言則在一旁時不時開口補刀子。

    一個正面敲打,一個側面補刀,配合多年,可謂天衣無縫了。

    眼下這個多年側面補刀的卻突然開始正面敲打了,老實說……崇言那張臉實在不像個一臉正氣的主審官啊!

    說到底,還是因為……林彥看向一旁的姜韶顏。

    姜四小姐在這裡,崇言果然便變得不似以往的崇言了。

    留意了一番一旁姜韶顏的反應,季崇言沉默了片刻,忽道:「這些鄉紳欺男霸女,如此橫行鄉里,聽聞起家是在二十年前?」

    吳有才想到庫房裡那些寥寥幾筆帶過的卷宗忙不迭地點頭,道:「當是戰亂時借著攔截當地商船暗地裡做了匪寇,所以才有所謂的水神作亂一說……」

    他吳有才或許不算頂聰明,可叫季世子和林少卿敲打到這個地步,若是還不明白這兩位是為了什麼,他可以尋塊豆腐撞死了。

    難怪這兩位要辦龍舟賽了,原來到底還是為了二十年前的事。

    「方家只牽涉到了其中一件沉船案嗎?」頓了頓,季崇言再次開口了,不忘提醒吳有才,「我是說藏在你衙門庫房裡的真實記載,而不是那些民間傳聞。」

    便因為這個吳有才是這兩年才來的縣令,與當年的事情應當關係不大,且此人又膽小,他和林彥才會詐他叫他說出真相來。

    第七十五章 「精彩」的後續

    平心而論,這審問的水準可算是不錯。對待不同的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法。吳有才這個人人如其名,沒什麼大志向,膽子小,對付這種人一詐一嚇便交待的差不多了。

    姜韶顏吃著季崇言遞來的乳茶看季崇言嚇唬吳有才。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季崇言做這些事時並未避諱著他們,不知是信任他們這一行人還是覺得姜韶顏一行人於這些二十年前的事上清白的很,並且對這些事情也不會有什麼興趣。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姜韶顏也確實對這些事情沒什麼興趣,不過……二十年前和方家,這兩個詞結合在一起,姜韶顏卻不得不提起興趣了。

    在靜慈師太與她談及的二十年前的往事裡,方家便與其中一件沉船案有關,季崇言又問是不是只一件……

    吳有才戰戰巍巍的擦拭著額頭的冷汗,道了一聲「是」,又道:「庫房的卷宗牢里只記載了一件,民間百姓來報的案子裡也只這一件涉及了方家。」說罷便忙不迭地從懷裡取出一串鑰匙遞了上來,道,「世子,下官說的都是實情,世子若是不信自去看便是了。」

    他膽子雖小,可腦子沒有毛病,畢竟也是正兒八經科考出來的。庫房裡那些記載一瞧便不對勁,再想到先前「病逝」了好幾位寶陵縣令,他這才驚覺自己調任來寶陵哪是走了狗屎運,分明是走了霉運才是。

    這寶陵城的鄉紳富戶不乾淨的很,還是莫要沾惹的好。

    只是沒想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塗兩年了,這兩位卻在此時突然來了寶陵城,還強行要他將閉著的眼睛睜開,這簡直是要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啊!

    到底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吳有才瑟縮的想著,旋即又覺得不太對,這兩個哪是什麼牛犢子,是虎崽子才對。

    那庫房的鑰匙最後還是叫林彥給收了起來。

    一番審問之後,下頭叫人看了好生無趣的龍舟賽也總算結束了。

    獲勝的吉祥號此前聽都沒聽過,尤其瞧瞧那吉祥號上一個個頭髮都花白的龍舟手,再瞧瞧一旁那些滿身腱子肉的。

    這……知曉這龍舟賽會有貓膩,可貓膩成這樣的……在民間錢莊壓了彩頭的百姓氣的咬牙,雖說彩頭這種事也知曉是拿不回來了,拿來博彩頭的也不是什麼大錢,可這期盼已久的龍舟賽就這?這不是拿辣椒糊眼——辣眼嘛!

    姜韶顏接過季崇言隨手從那些眼花繚亂的彩頭裡挑出的幾塊金條和一柄白玉如意,有片刻的遲疑。

    這種事畢竟第一次做,有些不好意思啊!還有,看著那方頻頻向這裡望來的百姓,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願賭服輸,姜四小姐押中了,這自然是你應得的。」季崇言仿佛一點都未注意到外頭的動靜,含笑著說道。

    願賭服輸……姜韶顏咀嚼著季崇言這句話,心道真要是賭了,她手裡的銀票不賠光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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