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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40:58 作者: 趙熙之
    嚴學中喉結滾動得厲害,一把按住她的手,迅速挪開後翻了個身,背對著她,冷冷道:「我要睡覺了。」

    沈時苓笑笑,很是好心地放過他,便也不說話,伸手環住他的腰,閉眼睡了。

    如此一來,嚴學中徹夜沒法翻身,只好這麼睡著。天知道他討厭側左邊睡,這樣簡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沈時苓卻睡得很沉,似是覺得十分安穩,貼著對方的背,難得睡得香甜。她半蜷著身體,手搭在他身上,有節律的鼻息隔著嚴學中薄薄的中衣傳遞過去,嚴學中卻覺得背都快要燒著了。

    奈何長夜漫漫,喜燭又有不能熄的說法,嚴學中這夜過得簡直煎熬。

    次日一早,沈時苓迷迷糊糊醒來,覺著左肩壓得很疼,才意識到自己側左睡了一晚上,該死,她本來非常討厭這個睡姿的。她揉了揉眼,意識不清地拍了拍嚴學中:「跟你商量件事,往後側右睡罷,我覺得側左邊睡太痛苦了,肩膀都要壞了……」

    她聲音含含糊糊的,嚴學中卻是聽清楚了。

    他迅速翻了個身,換回他最熟悉的側右睡姿,閉眼接著睡覺。

    沈時苓見他這反應,呃……這麼好商量?她全然沒意識到自己夫君本來就和她一樣,嗜愛側右睡。

    她瞧了一眼外邊天色,見還未大亮,且想一想今日又不用起早給公婆敬茶之類的,便安心地翻個身接著睡了。

    待她翻過身去,嚴學中卻睜了眼。她一頭青絲窩在長頸間,有些散在枕頭上,有些被壓在了身下,中單包裹之下是削瘦的肩。褪去外邊那些傳言裡的著墨,其實沈時苓不過也就是普通女子。擁有很多東西便不會覺得孤苦嗎?嚴學中閉眼想了一會兒。

    是人都會感到孤獨罷,縱然她是沈時苓。

    可她也會憑藉感覺倉促定了自己的婚事,全然說不上來理由,也讓人捉摸不透。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沈時苓卻忽然坐了起來,嘆了口氣雙手撐住額頭道:「要不你睡里側罷。」

    呃……抱上癮了麼?

    她頭髮散下來,素淨的臉上還有睡意。

    嚴學中卻說:「太麻煩了,你躺下來罷。」言畢卻已伸臂將她攬下,猶豫了一下從身後抱住她。他手腳輕慢,不敢太放肆,實在是兩人之間的生疏……似乎還是有的。

    但木已成舟,怎麼辦呢?除非沈時苓休夫,他好像也就註定餘生只能抱這麼個女人了。他以前沒指望過有夫人的,現下這樣好似已完全超出了預期的模樣,所幸……好像也沒有那麼壞。

    都說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多人婚前可能連見也不能見上一面。盲婚啞嫁的多了去,他卻還有幸識得她之前的模樣,也算是緣分罷。

    沈時苓被他這般抱著,卻似乎察覺到什麼,倏地掀開了被子,盯著只著一身薄中單的嚴學中看了半晌。她目光移至某一處,突然不知說什麼好,半天只憋出一句:「看來你也沒有傳說中的隱疾啊。」

    嚴學中被她這一句話說得陡然間紅了臉,他迅速起了身,深吸口氣,拿過床架上的外袍便往身上穿,系好腰帶這才轉過身來,倉促又尷尬地說了一句「冒犯了」便低著頭匆匆忙忙出了門。

    沈時苓坐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起床簡單打理一番,喚侍女進屋,梳洗完畢這才往前面去。

    他們家不大重視繁文縟節,一大早沈老爺便出去了,沈夫人則坐在前堂喝茶。沈時苓好不容易尋到嚴學中,捉了他去給母親請過茶,這才與他一道出了門。

    嚴學中回家取官袍,沈時苓則是順道過去給嚴秀才敬茶。

    嚴秀才頓時老淚縱橫。

    出門時沈時苓卻道:「你放心將爹爹一個人丟在這裡?可不要又進賭場輸得身無分文,被人剁了手什麼的……」

    嚴學中順口便接了下去:「我也擔心。」

    「換個屋子罷,接到沈府旁邊住,也方便你盯著他。」

    嚴學中頓時不知說什麼。

    「好。」

    ……

    所以請外邊的人不要再說他懼內了行麼?當真只是因為兩個人的想法大多時候總是不謀而合,他就等著夫人發話然後順水推舟地執行而已。

    天地良心。

    何況……

    在某件事上,他還是有絕對主導權的。

    當然,大家又不能進閨房看完然後給自己作證的。

    可是做典獄這行,無證人證物等於白說。

    於是算了,懼內,就懼內罷。

    ☆、100【番外】第五篇

    我祖父三十九歲那年,官拜國子監祭酒,兩年後,拜表辭官,攜家眷去了吳江。

    據說當時京中送別的筵席一桌又一桌,可天下的酒席,又怎可能吃得完呢?

    人世間聚離常有,其實不必擔心這頓結束便再不會相見。

    與他的父輩比起來,他自己的人生卻平靜無奇到寡淡。每個人均有自己的選擇與周全,出仕歸隱也並非最完滿的路,求的不過是自己的本心。

    他離京那時候,膝下已有二子一女一孫,長子便是我父親沈筠,我便是那長孫。

    我祖母顧安,祖籍便是吳江,顧家世代乃江南大戶,有名的書香門第,到了我祖母這一輩,卻多少有些沒落了。他們婚前並不相識,是當時我曾祖母的一個友人牽線搭橋做的媒,再然後不久,便有了我父親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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