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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40:58 作者: 趙熙之
孟景春已是快走到了門口,賠笑道:「我是為相爺好。」說著便趕緊出去,將門給帶上了。
她在外面背靠門站著,深吸一口氣,臉上卻是濃濃笑意。夜空中月亮將圓,真是好夜。沈英方才只松松垮垮套著中單,身上氣味十分好聞,她若再待下去,指不定也會對他做出什麼禽獸的事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第二日就要出遠門的緣故,兩人晚上均未睡好,早上起來精神萎靡不振的。餐桌上,沈時苓看看他們兩個,說著風涼話道:「仗著年紀輕胡來是沒好處的,以後恐會追悔莫及。」
沈英不理她,孟景春則紅著臉埋頭吃飯。沈英開口道:「沒人餵我怎麼吃?」
沈時苓瞥他一眼:「你左手也折了麼?」
沈英回得很是理所應當:「我左手使不利索。」
孟景春默默拿過他面前粥碗,挖了一調羹粥遞到他嘴邊:「粥不燙,相爺趕緊吃罷。」
沈英很是受用。
嚴學中坐在對面迅速吃完早飯,起了身:「夫人慢吃,沈大人孟評事亦慢吃,我先走一步。」
待嚴學中走了,沈英才瞥一眼孟景春道:「哎,你果真不是伺候人的料啊,瞧這手拿調羹都拿不穩。」他說罷伸手將那調羹從她手中拿回來,低頭兀自吃了起來。
孟景春默默側回身捧起自己的碗,唔,小心眼的相爺這是在刺激嚴學中麼?
兩人吃完了飯,牛管事前去確認先前準備的行李都已搬上了車,便出發了。
孟景春坐在馬車中,挑開車窗簾子,看著外面道:「等再回來時,京城都快入秋了罷。」
「恩。」沈英輕應一聲,仍是靠車廂看著書,又與她道:「將底下藤條箱裡的摺子拿給我。」
「摺子?」孟景春俯身將那藤條箱拖過來,果真從裡頭撿出幾本摺子來遞給他。
她還以為沈英當真是不理朝政,還奇怪他怎麼如此放得下,沒料全是說說而已。她不禁問道:「相爺這一路莫非還有事要辦?」
沈英回得懶懶:「算是罷。」他翻看摺子:「要辦一個人,還要再請一個人。」
孟景春聽得有些雲裡霧裡。
沈英頭也不抬:「前陣子有地方官往上遞了摺子,說湖州州牧廖鑫興建宅邸,即將落成時,有風水先生與他說那宅子有凶氣,若即刻搬進去,必定會有人死在那新宅中。廖鑫不免惴惴,故而問那風水先生要如何化解這凶戾之氣,風水先生便告訴他,讓路上冤鬼去替。這廖鑫便令家中奴僕殺了個人,將死人拖進了新宅,當冤鬼消災。」
孟景春好歹在各色案子中摸爬滾打了一年多,自然不覺得奇怪,讓她覺著有疑處的,是這案子怎麼也不應該輪到沈英去管。
按常例,應當由監察御史接下案子並親自去查,若確有其事,該怎麼辦便怎麼辦。但現下沈英倒擺了一副監察御史的樣子,居然要去捉這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官?
她想不通,便索性問了他為何。
沈英繼續看摺子,只輕描淡寫地回她:「順路。」
孟景春癟癟嘴,他總這個樣子,事關公務,便說得輕飄飄的,似她很好糊弄一般。她哈哈氣,忽地撲過去撓他。沈英左手還攥著那摺子,另一隻手卻不方便動彈,只好任由她撓。
他忍了忍,最終還是笑出了聲,求饒道:「莫再撓了!」
孟景春離他很近,爪子就哈在嘴邊,隨時都會再撓回去的樣子。沈英怕了她,只好老實交代:「這案子是辦廖鑫的一個由頭,只要將他拘起來,便能扯出許多事來。」
孟景春微微眯了眼:「難道,辦廖鑫也只是個由頭?」
沈英伸指戳戳她額頭:「這會兒你倒是聰明了。」又接著道:「辦了廖鑫,他後面的人便能扯出來,找個理由全給下了,然後便了事了。」
孟景春聽聞過廖鑫此人,她稍稍琢磨了一番,小聲道:「難不成……後面的人亦是廢太子餘黨……」
沈英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話不宜亂講。」
孟景春想著卻略有些心涼:「那個人如今已上位,難道還要趕盡殺絕麼?」
沈英聽她這樣講,忙安慰她道:「廖鑫任湖州州牧這些年胡作非為,百姓深受其苦,也該是時候揪他下來了。至於他身後的人,亦是助紂為虐多年,如今在朝中又任要職,現下不過是……清理而已。」
他雖這樣說,心中又豈不知帝王心難測,即便他現下尚能與新皇說上幾句沒分寸的話,可焉知哪天他便會翻臉。
孟景春如今對這些事的體會漸深,便也不往更深處去探究,終歸是怕談多了瞎擔心。她舒了口氣,問:「那大約要在湖州待幾日?」
沈英只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天?」查什麼案啊?去喝茶的嗎?
沈英挑眉看她:「我不過是去鎮鎮場子,監察御史亦是快到湖州了。」
孟景春連忙緩口氣,從他身上爬起來,捉了他右手道:「胳膊上的傷口還疼嗎?」
沈英有些發虛道:「恩,挺疼。」
孟景春卻不為所動:「相爺好會裝……」
沈英辯駁道:「我哪裡裝了?你能裝得這般像麼?」
孟景春忽然蹙了眉,斜睨他一眼:「相爺那右手當真不能動麼?」
「疼啊,當然不能。」
「才不信。」孟景春換了個坐姿,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便開口問道:「方才相爺說,辦一個人,還要再請一個人,那……要請的那個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