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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40:58 作者: 趙熙之
孟景春瞭然,回說:「我哪裡愁了,我就隨便問問。」
沈英笑笑,也不理她,便接著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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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孟景春問過這事後,還沒過幾日,她一直擔心的朝中大清洗便毫無預兆地開始了。六部尚書接連下了三個,御史大夫致仕,宋皇后幼弟車騎將軍被免兵權,其侄被直接外放至楚州,駐防京城的禁軍十二衛長官被換掉大半,就連東宮六率的印綬都被全數收回。
一連串的人事大變動引得朝內人心惶惶,外戚更甚。
皇帝雖說是已不理政事,但一道道蓋好印的敕令卻自宮中發出,連一絲一毫的預兆也沒有。關於皇帝身體是否還康健的各種流言,在朝下越傳越不靠譜。甚至已有諫臣質疑這詔書敕令是否當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矛頭徑直指向了沈英。
人人皆知沈英乃皇帝近臣,這些敕令均由沈英帶出來,皇帝卻遲遲不露面,實在是很難令人信服。又有人傳出沈英與襄王早年前便有私交,其妹夫嚴學中亦是襄王眼前紅人,那一次皇帝病倒沈英所傳的「急召襄王入京」口諭,亦極有可能是沈英與襄王聯手做的一場戲。
眼看著便要被冠上謀逆罪名,沈英卻忽然變悠閒了——每日在府中逗逗鸚鵡看看閒書,居然連政事堂都不去。
孟景春看他這樣子,一方面相信他深知其中分寸,另一方面卻又擔心稍有不慎真的會引火燒身。
而一心想要替沈英做媒的沈時苓亦是說到做到,這日見沈英恰好在府中,竟當真讓媒婆過來了。那媒婆在京城中口碑甚好,據聞是說一對成一對,氣勢直逼月老。
這一日孟景春也正好休沐,她正在藥室里搗鼓藥材,牛管事過來敲敲門,小聲告訴她說:「孟大人,今日媒婆來了,現下正在前頭呢。」
孟景春聞言趕緊擱下手中的小秤,鎖上門便匆匆忙忙往前廳去。
孟景春進屋時,那媒婆正將一堆畫像攤開來,與沈時苓一一說著姑娘們的家世條件、樣貌人品。
媒婆不嫌累地說了一大堆,沈英卻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沈時苓末了只問了一句:「好生養麼?」
那媒婆一愣,說:「這姑娘看著敦實,應是個好生養的。」
沈時苓略嫌:「太敦實了累贅,不好看。」
媒婆又看看沈英,一想到業界所傳的那些流言,便越發沒信心接下這活。雖說沈時苓開的這謝媒禮高得離譜,但萬一人姑娘嫁過來要是各種不相諧,最後和離了,豈不是砸自己招牌?
沈英轉頭瞥了孟景春一眼,伸手指了指地上,道:「那幅畫像我看看。」
媒婆一喜,竟還真有這冷面相爺看得上眼的?便趕緊將地上那畫像拾起來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沈英淡瞥了一眼說:「挺好看,不知道年方幾何?」
媒婆答:「已有十八了。」
「妙齡啊。」沈英仔細端詳那畫像,又看了一眼沈時苓,「你既這麼急著替我找,那就問問這家的八字,合個貼看看?」
媒婆聞言,心中大喜。
站在他後面的孟景春,暗暗伸了手,屈起兩指貼在他後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沈時苓卻道:「拿給我看看。」
沈英便將那畫像遞過去。
沈時苓只瞥了一眼,便說:「眼光真差,這樣的也算得上好看?」
孟景春暗暗點頭,很是贊同。
媒婆心道這家子眼光不一樣真是忒難伺候,正靜候下文時,卻聽得沈時苓道:「我都瞅過了,這些不行。你下回記得打聽打聽聰明些的姑娘,長得太矮的不要,太敦實的不行,瘦不拉幾沒福相的也不可以。」她忽地頓了一頓,目光移向孟景春,說:「同那位小公子身量差不多高,稍稍胖一些,臉上也有酒窩的最好。」
孟景春聞言忽地黑了黑臉。
媒婆立時將目光移向孟景春,仔細端詳一番,道:「老身記下了。」
沈時苓緊接著又道:「這位公子也尚未婚娶,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媒婆思量著,這小公子長得膚白清秀,骨骼纖細,個子也適中,若去唱戲,興許還能成個角兒。她將思緒扯回來,望著孟景春道:「不知小公子是怎麼個意向?」
孟景春很是從容地回說:「近來確實想求一賢妻,媒婆願幫我這忙,甚好。」
沈英回頭睨她一眼,孟景春得意洋洋地昂著頭笑了笑。
媒婆又囉嗦了幾句,這才收拾了地上的畫像,匆匆忙忙地告辭了。
孟景春見媒婆已走,覺得無趣,便打算撤回藥室接著鑽研父親早年前的札記和方子。然她剛走到拐角處,便被沈英給拖了過去。
待她站穩,沈英語聲卻是淡淡:「你娶個夫人回來當擺設?」
孟景春昂著腦袋:「誰說是擺設,閨房裡有的是樂趣。娶一妙齡姑娘,每日……」
沈英直接伸手拍了下去,孟景春一捂腦袋:「我說的是真的,相爺不懂!」
「我不懂?」
孟景春跟個紈絝似的笑兩聲:「哎,只怪相爺看的春宮太狹隘。」她迅速說完,還未待沈英反應過來,便腳下抹油似的飛快跑了。
沈英追了兩步:「你給我回來!」
孟景春卻理也不理他,一口氣奔至藥室,將門閂插上,把自己關在裡面大笑不止。
不過這玩笑開大了,她也怕沈英揍她,便一直悶著不出。沈英拿她沒辦法,在門外矮著聲道:「你出來,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