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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40:58 作者: 趙熙之
沈英很是狐疑地看她一眼:「當真疼?」
「當然……」孟景春這樣說著,臉卻有些微紅,她連忙吸口氣道,「我要走了,相爺早些歇著。」
沈英卻翻身躺至外側,什麼也沒說,也不讓她走。
氣氛陡然間有些沉悶。孟景春想了想,問道:「今日來的這一位,當真是相爺的長姐?」脾性看起來卻差了許多的樣子。
沈英蹙眉:「是妹妹。」
「啊?」
沈英道:「莫聽她胡說,那日明明是我先出生的。」
孟景春反應了一刻:「難不成是……龍鳳胎?」又接著道:「誰先誰後,產婆不知道麼,這個也用得著爭?」
沈英不理她。
孟景春嘆一口氣:「相爺好些年不回家了罷?今日看長姐……」她看了一眼沈英眼色,連忙補充道:「她年紀與相爺一般大,我是得叫姐姐的。她似乎很多年未見到相爺的樣子,現下特意找來,相爺不該同她好好敘敘舊麼?竟這麼丟下客人跑來臥房睡覺,不好罷?」
沈英雖不言聲,心中卻已是百轉千回。他側身,伸手將她攬過來。孟景春卻道:「我好像鞋子還未脫……」
沈英皺皺眉,本想忍下,結果實在受不了,就又起了身,將她鞋子脫掉扔下去。
他剛躺下,孟景春便將頭埋了過來。小丫頭伸手揉揉他心臟的位置,矮著聲音道:「我母親在的時候,我總嫌她對我太嚴苛,有時賭氣便不同她說話。她身體一直不好,對生死看得很淡,說也不知道哪天早晨就突然醒不來,日子總是越過越少的。我那時候覺得她消極,可她真的就悄無聲息地走了。那天我在書院,幾日前還因為小事情和她起了口角,都沒有同她道個別,她就真的擅自走了呢。」
她緩了緩,貼得更近去聽他的心跳聲:「我過了好些天才想明白這件事。當時念到『精神居形體,猶火之燃燭矣;……燭無,火亦不能獨行於虛空』,才知道什麼都沒有了。那時候緩過神才大哭了一場,很懊惱以前為何還嫌她對我太嚴,抱怨她對小事斤斤計較。我後來想,若時光倒流,我定會對她更好,可終究是不能的。以前書上說父母在不遠遊,走得遠了,興許會錯過許多重要的時刻。家人病了不能在身邊,難過時得不到安慰,開懷時不能一起慶賀……」
她深吸一口氣:「其實方才聽長姐說起相爺父母健在,我很是羨慕的。若真是像我母親那樣說的,我們都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亦不知對方能活到哪一日,那就更該珍惜眼下還在的人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都過去了,我們也不是為了過去活著,沒有什麼好想不開的啊。」
一個人十餘年不與家人聯繫,在孟景春看來不可思議。她猜想沈英有心結,又想起之前在書房翻到的那封被塗得一塌糊塗的家書,覺著他邁過這個坎就好了。
沈英不言聲,心跳聲緩得不得了。孟景春聽著聽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到案桌上那燭台都熄滅,沈英這才輕輕摸了摸她腦袋,像是自言自語道:「確實該回去看看了呢。」
孟景春便往他懷裡又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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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時,孟景春被更鼓聲吵醒,下意識挪開他的手爬起來,拍了拍他,啞著聲音道:「相爺不起來麼?要遲了啊。」
沈英卻卷了被子賴床,沒好氣道:「不去了,沒臉見人。」
孟景春捧著他的臉看看:「我看還好啊。」
沈英拉起被子埋住了頭。
孟景春猜想他肯定是故意做給沈時苓看,發虛裝病,算什麼好漢!這般想著便也不理他,下了床匆匆趿上鞋子,便開門出去。
然她剛出門走了幾步,就看到沈時苓站在走廊里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啊?竟起得這般早的!
沈時苓不急不忙道:「孟大人早啊。」
「早……」孟景春低了頭,試圖打哈哈混過去,沒料沈時苓卻道:「孟大人不是住東廂嗎?現下怎會在這個地方?」
孟景春忙說:「我起得早,沒什麼事便在府中隨便轉轉。」
「恩。」沈時苓淡笑笑,「清早走走也好,但孟大人鞋子都未穿好能走得舒服麼?」
孟景春咽了下口水,連忙將鞋子穿好,道:「我還有事,先去吃早食了。」便一溜煙地跑了。
沈時苓那般聰明,定然是看穿了她的把戲。孟景春自知已是給這位長姐留下了壞印象,不由哀嘆一聲時運不濟,狠狠啃完了手中的饅頭,甚是惆悵地出門去。
她跟沒長眼睛似的,看到門口有輛馬車便踩著腳凳要上去,卻猛地見帘子一掀,一張熟臉便出現在眼前。她一愣,忙跳下腳凳,定了定神,道:「嚴大人……早、早啊。」
嚴學中瞧她一眼,也不問她為何在這裡,只寡了張臉道:「沈時苓可在府中?」
「啊?」孟景春都快明白不過來到底是什麼事了。
☆、【五零】做媒
嚴學中見她一臉茫然,自知問也白問,便逕自往府里走。牛管事正要出門,見又有客到,趕緊迎了上去。
孟景春站外面愣了愣,由是時間不早,也來不及細想怎麼回事,只好匆匆忙忙趕去衙門。她剛到衙門,便同僚與她嘀咕說,大理寺卿果然是定了嚴學中,好日子這就過到了頭,往後要苦了。
孟景春腦海中頓時浮現了嚴學中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心中一咯噔,抓住那同僚便問:「你上回說嚴學中那夫人姓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