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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40:58 作者: 趙熙之
她將案卷遞交給門房,隨後匆匆忙忙往戶部去。先前辦案時,她與戶部門房那小吏打過照面,那看門的小吏見她來了,笑道:「孟評事今日又來辦案?」
「不不不,今日只順道路過。」她又問道,「宗尚書上朝可回來了?」
那小吏仍是笑笑:「還沒呢,今日也不知怎了,竟到這時候還未下朝。」
看來徐正達是當真寫摺子遞上去了!她心中忐忑,在戶部衙門外溜達了會兒,又遊蕩回政事堂外,末了竟笑自己傻。關她什麼事?就算查不出寶豐恆昌的帳,徐正達也一樣要寫這摺子的!再者說……這帳上記的東西又不能成鐵證的……
而且又不是她倒霉,她著急個什麼勁兒!
念至此,孟景春拍拍心口便回了大理寺。孟景春暗自念叨著自己無錯,又坐下來喝口水定定神。旁邊同僚瞥了她一眼:「你今日怎麼跟見了鬼似的,這般心神不寧做什麼?」
「啊?沒,這天氣燥得慌。事情多,我煩。」她皺皺眉,還拿起旁邊的書冊扇扇風。
那同僚也就隨她去。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同僚衝進來同另一同僚小聲嘀咕著什麼,孟景春連忙湊過去,道:「有什麼事嗎?」
那人瞥她一眼,仍是小聲道:「今日啊,聽說下朝後,相爺領了杖責,也不知犯了什麼事兒惹皇上不高興了。」
什麼?沈英被打板子了?
孟景春臉一黑,忙又問道:「就只相爺一人領了板子?」
那人有些疑惑地瞅瞅她:「聽說是。怎麼啦?你還知道些內情不成?」
「不不不……」孟景春連忙擺手,心中卻慌。沈英若知道是她去查的,必然要記恨一筆。
她苦了張臉又坐了回去,心中卻仍是疑惑,不應該啊,沈英都被罰了,宗亭怎能躲過?他倆是一條船上的啊……
莫不是徐正達亂寫了什麼?
她正苦苦琢磨著,卻看到徐正達蹙著眉頭匆匆忙忙回來了。她倏地站起來,徐正達看到她竟掉頭就走,她便又跟上去。
徐正達停下來:「你跟著我做什麼?」
孟景春忐忑道:「今日徐大人可是寫了摺子遞上去了?」
徐正達瞥她一眼:「你消息倒是挺靈通。」
孟景春賠了笑:「現下……是如何了?」她又連忙補充了一句:「下官是問宗尚書如何了?」
「還能如何?」徐正達語氣不好,「入御史台獄。」
「啊?」孟景春驚呼出聲。宗亭竟被關起來了!下台獄問罪,這是要狠狠查他啊!
相比之下,沈英只領一頓板子已算是很皇恩浩蕩了。
孟景春這才緩一口氣,回過神來又問徐正達:「那……宗尚書的案子,可是又要接著查了?」
徐正達瞥瞥她:「御史台接過去了。」又道:「你在這裡瞎晃蕩做什麼?西浦碼頭那案你審完了?」
孟景春憋了口氣,轉身回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孟景春揉揉眼收拾案卷回去。她回到官舍特意沒進屋,在那古桐樹下站著,被蚊子叮出好些個包來。沈英那屋亮著燈,她卻是不敢去敲門。
又過了會兒,那門卻開了。孟景春定睛一看,原是張之青。張之青亦是看到她,臉色有微妙變化,朝她走過來。
孟景春猶豫半晌,開口問道:「相爺可還好?」
張之青的神情甚至稱得上親切,不急不忙回她道:「恐需養一陣子。」
孟景春不說話,低頭踩一塊小石頭。
張之青又道:「孟大人住得這般近,想來還得麻煩孟大人照料些了。」
孟景春驀地抬了頭,忙說:「不麻煩,不麻煩……」可她哪裡敢去見沈英!簡直是找死。
張之青瞧她這樣,又說:「朝中事太紛雜,看得明白的又有幾人?但在其位謀其事的道理卻還是易懂的。孟大人在大理寺不過是做自己該做之事,不必想太多了。」
這一句話說得甚是輕描淡寫,孟景春卻聽出來,他這是在叫自己別為這件事自責。
孟景春嘆口氣,張之青說:「孟大人現下是否要過去看看?」
「不、不必了……」孟景春趕緊回絕,道,「張太醫快回去罷,這天色已是不早了。」
張之青眼角輕彎,道:「那這陣子勞煩孟大人多照看些,我就先走了。」
孟景春瞧他走了,又站在原地想了會兒,回屋翻了個藥瓶子出來,輕手輕腳地走到沈英那屋門口,抬手輕敲了敲。
門竟沒有鎖上,孟景春站在外頭喊了一聲:「相爺,下官來送藥了……」
沈英只回道:「進來罷。」
一盞即將燃盡的燈沒力氣地亮著,孟景春探頭四處看看,脫了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臥房門口,只瞥見沈英半躺在床上卷著一冊書對燈看著。
孟景春頓覺喉頭髮緊,往裡走了兩步,卻不敢再走近,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將藥瓶子擱下,立刻又往後退了一步。
沈英抬眼瞥了瞥她,又瞧一眼桌上擱著的小藥瓶,開口道:「還有旁的事麼?」
孟景春一直低著頭,半晌憋出一句:「相爺若是疼得厲害,抹些這膏藥會好許多。這膏藥……」
然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沈英便立即打斷了她:「疼?哪裡疼?」
孟景春心說當然是……屁股疼!挨了板子不疼你是鐵打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