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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40:58 作者: 趙熙之
☆、【一五】二愣子孟景春
孟景春聽陳庭方突然說要去花街,甚覺奇怪,然還未來得及開口,沈英已是走了過來。孟景春慌忙站起來,道:「相爺這是有什麼事?」
沈英很是沉著:「聽聞伙房今日包了粽子,去晚了便沒有,你現下不去吃麼?」
「啊?」她怎麼不曉得這事,小陸今早上沒說啊。有粽子吃得趕緊去,她都不知多久沒吃過這玩意兒了。
陳庭方一旁看著,忽起身湊過去,附在孟景春耳邊輕聲道:「有關幽州水利一事,昨日我得了些消息,東華坊似是有知情人。」他唇邊笑意深了些:「我知孟兄近來在愁這件事,那還是儘早去一趟的好。至於粽子,什麼時候吃不可以?」
孟景春先是一驚,心道連陳庭方這傢伙都知她最近在忙什麼,後又想,吃粽子到底是可有可無的事。然她卻開口同沈英說道:「那勞煩相爺去吃的時候幫下官留兩隻肉粽子,下官回來時必定給相爺帶些點心。」
陳庭方聽她說出這番話心中已是笑翻,真是兩頭不誤,全然看不出傻樣。
沈英看她這一臉諂笑,又發作不得,只得說:「知道了。」說著又看了一眼陳庭方,這便轉身走了。沈英豈能不知陳庭方的聰明通透,怕的是陳庭方早已識破孟景春是女兒身,今日這一出不過是故意逗她玩。孟景春這二愣子,真不知何時才能長點腦子,真當旁人皆是傻子,自己沒什麼戒防。
孟景春換了身衣裳,隨陳庭方一道去花街。陳庭方所言並非誆她,東華坊確有知情人,因而剛進去,便有人招呼他們往樓上某屋去。孟景春心說陳庭方如今在這東華坊竟有了熟人,看樣子自那天同她一道來過之後,恐怕獨自來過不少次,心中不免有些喟然。
那屋中早有人等著,孟景春跟進去,瞧那女子穿著素雅,神情淡寡,竟不似這風月場中的人。
孟景春看著愣了,陳庭方卻拉她坐下。那女子亦是看看孟景春,偏過頭去同陳庭方淡笑了笑:「陳大人說一早便來,現下外頭卻已是黑透了,讓奴家在此等了許久。」
陳庭方不急不慢,只說:「有些事耽擱了。」
那女子看一眼孟景春,輕挑挑眉:「想來這位是探花郎孟大人?」
孟景春訝然之餘點點頭。陳庭方與她介紹道:「這位是惠然姑娘。」
唔,終風且霾,惠然肯來。孟景春心想,真是好名字。
陳庭方端起茶盞,隨口問孟景春道:「你那案子現下查得如何?」
他問得如此突然,孟景春一時都不知如何回他。按說大理寺密查此案,怎能隨意將進度告知旁人,何況又是在這耳目紛雜的花樓里。
但孟景春實在想知道陳庭方要說的這消息是什麼,便也不瞞他,拿過面前茶盞,只道:「無甚進展。日帳簿、月言簿及總帳初核均是在幽州做完,且精準無誤,不知從何處入手。」
陳庭方輕啜了一口茶,微微挑眉瞥她一眼:「是麼?」他又看了看對面坐著的惠然,擱下茶盞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倒是聽說你前幾日去恆昌、德義錢莊去打聽了一番,可有結果?」
孟景春聽他這樣說著,一口水都沒喝得下去。陳庭方看似每日閒人一樣四處亂晃,沒料竟知道這麼多事!且像是長了雙眼睛盯著她一般,竟曉得她去京城兩大錢莊打探!
孟景春亦是擱下茶盞,道:「無甚發現。」
陳庭方唇角蘊了笑,同對面的惠然道:「惠然姑娘,你昨日同我說的,能否與孟大人再說一遍?」
惠然笑著看一眼孟景春,道:「奴家說之前,卻想問孟大人一句。」
孟景春盯著她:「惠然姑娘請講。」
惠然眼角彎彎,聲音婉轉:「京城三大錢莊,恆昌德義與寶豐,孟大人如何只去恆昌德義兩家,卻獨獨未去寶豐?」
孟景春微微眯了眼,只隨口道:「恆昌與德義在幽州均有分號,但寶豐沒有。」
惠然又道:「孟大人可知寶豐的大東家,與恆昌的大東家,是同一人?」
孟景春輕蹙眉,卻又聽得惠然道:「恆昌與寶豐的會票,雖明著沒法通兌,但私底下……若是情況特殊,寶豐的會票,亦能在恆昌兌現銀的。」
惠然將話說得這麼明白,孟景春當然知道她什麼意思。眼□旁這兩人,竟都能瞧出她查問錢莊的意圖,實在不得不服。
幽州水利一案涉嫌私挪官銀,但帳目清楚,工事也未有偷減疏漏,那必然是有其他的銀子過來補了這缺,且這筆數定然是大額。孟景春思來想去覺著不可能是庫銀抵庫銀,必然是用私銀去充了這庫銀之缺,因而想到這大額銀錢的最佳周轉,幽州錢莊。
錢莊均有明帳,不論大小均一一記錄在案,容不得任何差池。若是能查到當時錢莊會票的兌現明帳,那很有可能挖出與事者。
但幽州離京城太遠,孟景春實在不可能在這當口跑去幽州查帳。京城三大錢莊有兩個在幽州設立分號,手中必然有幽州分號的帳,孟景春便先從這兩個錢莊入手去查,卻獨獨將沒有開設分號的寶豐剔除在外。
而今日惠然幾句話卻教她發現了這其中大漏洞,錢莊之間私底下亦能通兌,若真如惠然所言,恆昌與寶豐背後的大東家是同一人,那這通兌說法便更是可信。
何況惠然旁的不提,卻只說這個,擺明了就是告訴她這筆大額現銀,極有可能是從京城寶豐開的會票,再從幽州恆昌分號兌換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