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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35:30 作者: 櫻桃煎
小花圃後是葡萄架, 架在小池邊,這時節藤葉間隱隱開出些嫩黃小花, 再往後, 便見木香攀石而上,攀至木架上,垂成花簾,一直長到主人家居室後才停。
臨花一側的居室是座小樓,春夏休憩、乘涼所居,再往右乃秋冬所居平屋,屋後移植來一棵老樹,綁著數千,屋前仍種些花草, 柴門亦在此處。
再往右是座小亭,四面垂簾,亭外立一架水車,夏日裡從溪邊引活水,自成雨簾,涼爽至極,其餘時節麼……只充擺設。
眼下細雨濛濛,但見一隻雪白雪白的小狗從自雨亭下出來,看上去還不足半歲,憨頭憨腦跑在雨地里,似乎在找誰。
遠在小院的另一頭,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姑娘也找著它,嘴裡不停念叨「軟軟」「軟軟」,但叫到一半,便被地上牡丹轉去注意,蹲去花旁,戳了戳花苞上的小雨珠。
雨珠力有不逮,從瓣上滾下,她便驚恐收回食指,等了等,又戳向其它水珠,興致勃勃玩了幾回後不知又看到甚麼,忽將手掌攤開,兩手疊在一起,掌心向下,慢吞吞往假山旁移動。
令約出來尋她時正好見她半蹲著身,走路似螃蟹,橫著移去芭蕉底下,不由搖了搖頭,跟上前。
小姑娘微微胖,生的是粉雕玉琢,白淨得像只湯糰,看起來軟綿綿,正巧應了她的名——霍綿。
令約走到小姑娘身後,清咳聲:「霍綿綿,不是說好下雨不出來麼?」
綿綿裝模作樣抖了抖肩,手依舊虛虛遮在空中,仰頭看她:「是軟軟先出來的,我只是尋它。」
「軟軟呢?」
「軟軟不在。」
「那你在做什麼?」
「我在孝敬螞蟻,幫它們擋雨,舅舅說,做人不能得罪螞蟻。」
「……」令約語塞,不由分說將她抱起,一邊道,「舅舅傻,不聽他的,還有,不許亂用詞。」
「舅舅不傻。」她幫阿顯說句話,一邊反抱住令約,圓乎乎的下巴擱到令約肩上,問道,「那軟軟呢?」
「軟軟教阿平去尋。」
阿平是小院建成後招來府上的小廝。
「阿平阿平阿平……」她又開始不停叫阿平,令約懶得回應她,將人抱進小樓里,帶去盥匜旁擦洗擦洗才放她自由。
「雨不停不許再出去,當心病了吃藥。」
「我不怕吃藥!是阿約怕!」綿綿氣勢洶洶。
令約:「……」
不怕就不怕,得意什麼,還不是她生得好?她心虛想著,不忘糾正:「要叫娘。」
綿綿:「阿約!」
「……」算了,這毛病大概是改不過來的。
令約再次敗北。
小姑娘乘勝在屋子裡走了圈,沒尋到趣事又跑來令約跟前,令約正在替她繡穀雨香包,她仰頭時倏地癟了癟嘴:「阿約,爹爹甚麼時候回來?」
令約看她可愛,放下針線捏了捏她的臉:「起床時剛問一遍,怎麼還問?」
「我想爹爹。」她低頭掰起手指,不滿叫道,「爹爹快半月沒回了!」
「算數真好,七日也能教你算成半月。」令約嘲笑她。
「……」綿綿難得啞言,過了會兒總算又找到說辭,「我每日問兩回,便是過了兩日。」
令約聽笑,又輕輕捏了捏她臉蛋。
綿綿大約是從她的笑中感受出嘲諷意,嘴巴翹得更高:「等爹爹回來我就告訴他!」
令約一頭霧水:「告訴他什麼?」
「告訴他阿約一點也不想他。」
「汪——」
話音未落,門邊忽傳來軟軟的叫聲,綿綿高興回頭,卻發現抱著軟軟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盼了「將近半月」的爹爹。
「爹爹!」她不復先前螃蟹姿態,泥鰍似的溜了過去,把她最愛的軟軟放到地上,換自己撲進爹爹懷裡。
霍沉由她興奮會兒,抬眼看了下令約,令約極快按下面上驚喜,故作鎮定睨著他,等綿綿消停,他才低頭捏了捏小姑娘臉蛋:「也不嫌髒,這是軟軟才蹭過地方。」
「不髒!」綿綿從他懷裡跳出,又抱起地上歪頭打量他們的軟軟,也蹭了蹭,笑道,「軟軟香,綿綿也香,抱了綿綿的阿約和爹爹也香。」
霍沉起身,拍了拍她的頭,朝令約道:「家裡來了位小客人,需暫住幾日。」
令約起身:「人呢?」
「雲飛在招待,我去閣樓換身衣裳,一同再去。」
令約點頭,又低頭看看自己,細看之下才發現適才抱綿綿時蹭到她腳底的泥。
「我也換身,」她跟上霍沉,問他道,「什么小客人?」
「雲飛師父的小孫兒,名喚周聿,他父親右遷,近日顧不得他,需過幾日再派人來接他。」
「多大?」
「許是六七歲。」
「那倒還好,若還是個小的,我定要頭大。」
霍沉失笑,回房後問她:「事先沒能與你商量,不生氣?」
「我豈是這等小氣人?」令約瞪他眼,從柜子里取出身他的衣裳,丟給他,又轉頭找自己的。
霍沉解開外衣湊近,試圖指點:「那身鵝黃色的。」
「……」
令約隨手拿出身蟹殼青的,嘀咕道:「我都是做娘的人了,小姑娘才穿那顏色。」
說起那身衣裳,令約不免回想起成婚第一年的事,那時霍沉硬逼她穿上這身鵝黃裙衫,說什麼霍濤都見過,他也要看……穿上後又硬拉她去街頭走了遭,那日凡是走在街上的人無不多看他們兩眼,難堪程度能與她當街行俠仗義卻行錯仗義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