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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35:30 作者: 櫻桃煎
霍濤好似唯恐天下不亂,挑眉調笑:「大哥說笑,以我品性遠不配為兄弟作證。」他頓了頓,「不過有一事始終不得機會問大哥,那日我帶南依從父親院裡出來,見你在小池邊自言自語,這是作何?」
「二弟!」霍洋驚聲叫他,緊跟著,驚堂木被拍響。
霍濤識趣,不等聞恪傳他便徑直走到霍洋身旁跪下。
「霍濤,那日盤問你之時為何不說此事?」
「回大人話,小人忘了,今日想起是因此事與鮑管事所說情形有幾分相似。」
他說罷轉過頭,約莫是覺得一臉驚駭的霍洋擋眼,又臉皮極厚地起身繞了幾步,跪到霍洋與鮑聰中間,而後轉頭問鮑聰:「鮑管事先前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鮑聰再度深吸一口氣,靜了靜,抬頭看聞恪。
「大人,除了此前所說那事,老爺遇害那日,小人……小人也見到大少爺從老爺院中匆匆跑出。」
「我——」霍洋有話要爭辯,但被聞恪一個眼神嚇得閉嘴,只得聽他問鮑聰話。
「先前為何隱瞞?此時為何揭破?」
「先時隱瞞是因小人與大少爺頗有些情分在,他是府里唯一一個將小人看作人的人,小人願袒護他,現下揭破……」他不著痕跡地瞄了霍濤眼,「現下揭破只因老奴年事已高,日夜寢食難安不得安寧,漸覺擔不起這些個秘密,唯恐哪日撒手人寰下地府里。」
聞恪點頭,接著問:「見到霍洋從院裡出來是甚麼時辰?」
「不到巳時,但前後只差一盞茶時……小人等大少爺跑遠了再才狐疑進去,而後便見老爺躺在血泊之中斷了氣。」
「如此,」聞恪喃喃,低頭翻看手中的簿子時眼底划過一抹精光,道,「可鮑管事當日說的是,巳初前一刻時就進院尋霍老爺,怎會相差如此之久?」
牽涉人命,半盞茶時也是極長時候。
鮑聰被問得一愣,像是在回想那日的情形,霍濤這時懶洋洋接過話:「怎會是一刻時?小爺——小人離院時距巳初最多不過一刻時,父親定還睡得安安穩穩。」
有了這話,鮑聰唯有咬定是那日說錯此事:「彼時小人驚慌過度,想必是大人盤問間隙無意說錯。」
「鮑聰,」聞恪嚴肅抬高聲,「你年歲已高,記憶混亂確有可能,但你教本官如何判斷你今次所說是真話還是糊塗話?」
「千真萬確,」鮑聰低眉,「小人當了多年管事,時辰斷乎不會拿捏錯,談不得糊塗。」
聞恪不語,主簿這時已遞過第二本摺子給他,他看過後似笑非笑道:「原是本官記錯。」
鮑聰茫然看向他,倒是霍濤接話接得利落:「大人記錯甚麼?」
「你那日倒與本官說了此事。」聞恪說完這話,堂下鮑聰一怔,其後詫異扭頭看向霍濤。
聞恪依舊說得端閒:「不過這簿子上說,你巳初前兩刻時就已經帶著南依姑娘回院,也是那時見到霍洋自言自語,此話可真?」
「千真萬確,大人若不信便再翻看翻看南依是如何說法。」
霍洋這時雙眼亮藿藿,也憋不住開了口:「大人!我與您說的也是辰正後兩刻,同二弟出來時同一時刻!」
「肅靜。」堂上有人喝斷霍洋的話,他又唯唯諾諾低下頭,心底雖一團亂麻但又隱隱約約地摸到丁點苗頭。
「二少爺……」鮑聰不顧那聲「肅靜」,瞪眼叫霍濤聲,粗剌剌的聲音像是疾風中招展的破舊酒旗。
「鮑聰,為何撒謊?」
「大人!是二少爺他找上小人,逼小人指認——」他大聲喊話,到這裡驀地啞言,形容僵硬。
靜默會兒,霍濤好心替他補全這話:「我找上你逼你指認霍洋,因為我不願父親的家產全數落到他們嫡子頭上,嫁禍大哥於我而言益處多多,休管他是不是兇手,只要你我說是,便沒別的對證,倘若指認成了,此案也算有了個了結。」
他壓低嗓子,鬼魅一般哂笑聲:「同樣,嫁禍給大哥也是真兇脫身的好主意,有此提議他斷不會不同意,妙哉,可惜這妙招並非我這等愚人想出,而是聞大人親自傳授。」
「你們合謀算計我?」鮑聰背後直冒冷汗,轉正身不可置信地問聞恪。
「可是大人,小人只是受二少爺脅迫不得已才答應,豈能憑空認定小人就是兇手?小人與老爺一同長大,又怎做得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鮑聰,本官說過,若有人脅迫於你你儘管告知本官,可你沒有。此招不過是想再試你一試,難道你真以為你半點馬腳也不曾露出?」
「懇請大人直言,何謂馬腳?」
「我且問你,為何選在那日將霍見淵請去府上?」
「那婆子前一日方才回府,我傳信去三少爺那兒自是約好翌日清早。」
「那好,本官再問你,那婆子稱見淵的玉是她從樹下撿來,早些年藏著掖著不敢聲張,隨李氏搬出霍府才敢拿到人前顯擺,既如此,你又幾時見到玉在那婆子那兒?」
鮑聰瘦削的面頰微微顫抖,扭頭看向堂西霍沉站的地方。
霍沉看不清他面容,但落在其他人眼裡他只是平靜無波。
「當年霍遠立下規矩,蒼莨館不准院外人進出,那婆子萬不會以身犯險進院偷玉,故其言十之八九是真,而除了院裡幾個下人外,能進出蒼莨館且時常去那裡的便只有你,鮑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