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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35:30 作者: 櫻桃煎
那時他像是沒聽見,過了會兒才挑高眉毛,似有些促狹地反問她:「賀姑娘以為自己好看?」
那副口吻任誰聽來都像是嘲諷,可就是這麼個不會說話的人,今日竟說出「誠為榮幸」的話?
「吁——」
二人沉默之際,阿蒙那頭也已趕回竹塢,霍沉垂眼舒了口氣,狀若隨意道:「霍某尚需打理行囊,先行告辭。」
「嗯。」令約鎮靜點頭,待他從廊下晃開,即刻背過身,使勁皺了皺臉。
好生奇怪,他不過恭維一句,她害臊甚麼?
可細想會兒,又不覺奇怪,畢竟,他本就是個好不奇怪的人,再怎麼奇怪都不奇怪。
想明白這個,她踱回前屋,坐至窗邊繼續鑽研郁歡送她的棋譜。
……
到日暮時分,下學回竹塢的阿顯遠遠瞧見雲飛坐在橋上,登時眼一亮,跳下車衝上前問好。
到底是常與少年人相處,他對雲飛換聲倒不及雲飛本人來得大驚小怪,反倒盼著自己也快些換,到時候也能陪著雲飛一起難聽。
二人有說有鬧地走到屋前,阿顯沉思片刻,風風火火衝進屋撂下書冊功課,又冒冒失失地出了屋。
落家不久的賀無量:「……」
這一去,到饗飯上桌才把人叫回來,不單人回來了,還帶著一包東西。
「喲,得了甚麼寶貝?」郁菀看他眉開眼笑,打趣他。
「是雲飛送我的生辰禮。」阿顯說著不忘從懷中摸出個小香包,遞給令約,「雲飛說,他總想不到送你甚麼,便從霍大哥那兒挑了幾塊香給你,道是能做扇墜、念珠一類。」
令約放下箸子,在幾人的注視下接過香包,牽開繡袋。
內里少說裝了十顆數珠,再有幾塊不規整的天然香塊,皆是黝黑如漆,氣芬芳但不刺鼻,定是名貴香料。
「這是什麼香?」
「唔,伽南。」阿顯小聲答,說完怕郁菀責備,忙解釋道,「我已推脫過了,可霍大哥說,他那裡多得是沉香,教我無需介意才敢收的……再說了,總不能再教我還回去罷。」
小少年撇嘴,這般,郁菀與賀無量當然沒能怪他,只是想,有了這麼個出手闊綽的鄰居,他們連回禮都不知如何回得好。
比貴重定然比不過的,比心意麼,又恐拿捏不好分寸,成了諂媚獻殷勤。
愁。
***
翌日仍是個颳風日子,山間吹來的風寒森森的,縱使日光落在院裡也驅帶不走寒意。
令約捏著涼涼的耳垂,在院裡那株玉蝶梅下站了會兒,心想它們倒很會掐日子,霍沉剛回宛陽就都開來,抑或者,該說是他們會掐日子?
她想著翹了翹嘴角,鬆開耳朵離了樹下,幾步走去屋後。
籬笆小院內暗香浮動,路過時不禁教人多張望兩眼,院裡空無一人,門也閉著,好不清淨,倒跟前些日子沒甚麼差別。
收轉回目光,卻見迎面來了一人,恰是昨日在街尾見到的青年。
那人似也認出她,走近停在距她半丈遠的位置,莞爾問道:「姑娘怎在此地?」
這話當是她問才對罷?
她不經意地將「好不奇怪」幾個字擺在臉上,遲聲答他:「我家住這處。」
青年怔愣,漸漸將眼前的少女與傳聞中的「竹間西子」對上,忽而心生敬佩,笑頰粲然沖她拱手。
「久聞姑娘大名,小生姓聞名恪,表字敬之,初任宛陽知縣,不曾拜訪貴府。」
知縣?
令約心下默念聲,不免回想起當初流傳的荒唐話來,甚麼十二歲的縣令,這位瞧著恐怕不止十二罷?
也是,霍沉不也被傳成位老爺麼?
不對,怎又提起他?
她甩甩頭,復又打量起聞恪,斟酌問:「聞大人到此貴幹?」
聞恪近來正為這稱呼不慣,此時聽她叫lai,委實無奈:「既不在公堂之上,便免了這等繁文縟節,我才聽半月已然頭疼。」
他說話親和,與那位總愛端架子的老縣令全然不同,令約驚訝聽著。
「賀姑娘如不棄嫌,往後隨人叫我聲聞大哥便是。」
「好。」她愣愣應下,但沒叫出口。
聞恪這時才向她敘說來由:「在下今日前來卻與府上無關,他日必定登門拜訪。」
令約倒不在乎他拜訪不拜訪,只聽了前半句,猜測問:「那是同霍公子有關?」
「正是。」聞恪正色。
「所為何事?」
此事本不必說給她聽,可聞恪見她眼底亮汪汪一片,莫名不忍出言回絕,簡短說來:「想必賀姑娘也有所聽聞,年底時霍遠曾教人打成重傷,臥床不起。」
風言風語傳了好些時候,她怎會不知,令約抿抿唇,低聲問道:「當真是臥床不起?」
「姑娘疑心這中有詐?」
「嗯,聞大哥初來宛陽,興許不知那位老爺是哪般德行……」
「姑娘所言極是,初時在下也只看了老縣令留下的簿子,憑那隻言片語確乎有了先入之見,可後來在下四處聽得些舊事,也知那位老爺口裡所說不定是真,是以親去府上瞧過。」
霍遠真真切切教人打折了一條腿,尋遍名醫才險險保住,除此外,臉上、胳膊上的傷也久久未愈,施暴手段可謂毒辣。
令約聽他說完,也覺心驚,卻想不出宛陽有誰會下這般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