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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29:23 作者: 咬春餅
寧蔚努努嘴,這倒是真的。
霍禮鳴眉間一絲煩亂,「這姑娘成績好,不耽誤她這一年。」
離登機不到兩小時,時間有點趕。走的時候,寧蔚欲言又止,「你跟她說了沒啊。」
「說了。」霍禮鳴長呼一口氣,語氣分外落寞,「她不接我電話。」
出門的時候,霍禮鳴停在路中間。盛夏烈陽愈發囂張,哪兒都是明晃刺眼的光亮。他站在光亮里,轉頭望。
佟家緊閉的大門,看似與往常無異。
門裡,躲在窗簾後面的佟辛紅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從縫隙里去看他背影。霍禮鳴就背了一個雙肩包,年輕挺拔,白色T恤簡潔。
似是感應,他又回頭。
佟辛連忙放下窗簾,躲著不見。她心裡默默數數,數到20的時候,她再撩開窗簾。路上行人匆匆,風吹樹梢,陽光斑斕細碎。
已經沒了霍禮鳴的蹤影。
辛灩在廚房喊:「辛辛,幫媽媽去王阿姨那兒拿點東西。」
佟辛干啞著嗓子,「嗯!我就去。」
她低著頭出門,迎上刺目陽光,痛得她閉上眼睛。頭頂心被熾熱籠罩,直穿而下,佟辛覺得身體裡像有岩漿,可她死死壓著,不敢讓它們噴發而出。
「妹妹!」
佟辛猛地睜開眼,就看見寧蔚一路小跑向她而來。寧蔚神色稍顯嚴肅,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他十二點的飛機,剛走不久。」
佟辛定住腳步,倔強道:「我不去。」
寧蔚鬆開手,也不再逼,只淡淡說了句:「他這一走,可能三年五載都不回來了。這輩子最後一面都不見? 」
小小年紀,最容易被「一生」嚇唬。
佟辛愣愣看著寧蔚。
寧蔚握住她的手,二話不說就跑,「跟姐姐走。」
一路飛的,直奔機場。
奈何路上塞車,磨嘰了十幾分鐘。趕到時,去上海的航班已經顯示開始登機。寧蔚走得急,手機落在家裡。
她拿過佟辛的,熟門熟路地給霍禮鳴打電話。
霍禮鳴接得飛快,「辛辛?」
開著免提,那麼差的音質,都能聽出他的迫不及待。
寧蔚簡單明了:「你能到安檢口來嗎?」
霍禮鳴一聽,飛身往外跑。
三分鐘不到,他喘著氣,在安檢口大聲:「佟辛!」
佟辛小小一隻,安靜地站在那。眼睛是紅的,鼻子也是紅的。兩人遠遠而望,隔著一扇門的距離。
霍禮鳴清晰感知自己心跳的加速,那股推動力,是不舍。他嘴唇微啟,沒出聲,只用嘴型默聲四個字:「高三加油。」
佟辛沒什麼反應,但漂亮細長的脖頸,喉嚨輕滑出一道弧。機場廣播已循環航班即將關閉艙門的通知。霍禮鳴轉過身,長腿闊步地往裡走。他抬高手臂,做了個揮手的動作。
背影瀟灑風流。
在佟辛眼裡,卻是風流雲散。
回去的計程車里,寧蔚坐副駕,瞄了好幾次後視鏡。
佟辛挨著右窗戶坐,表情平靜的,或者說是發愣的,一動不動看著窗外。寧蔚想找話聊,但到嘴邊又都咽了回去。
下車後,兩人一前一後往小區里走。分道揚鑣時,寧蔚忍不住安慰:「沒事兒啊妹妹,以後姐姐帶你去上海玩。」
佟辛搖搖頭,小聲說了一句話。
寧蔚沒聽清,傾身靠近,「什麼?」
明明是驕陽盛夏,怎麼就覺得一朝葉落呢。佟辛眼淚一顆一顆往下砸,那些隱忍的愛意和忍耐,都成為夏日午後的一場暴雨,傾盆而下,悲烈壯闊。
寧蔚感同身受,眼角不自禁地也泛起濕潤。她把佟辛輕輕抱在懷裡,溫柔又心疼地哄:「不哭不哭,姐姐幫你揍他好不好?」
佟辛在姐姐懷裡閉上眼,淚像溪流,她哽咽說:「迪士尼的煙花,我看不到了。」
她最期待的一場煙花,還未燃放,就已匿跡。
她以為青春里的悸動,是波瀾壯闊的偉大。其實到頭來,只是被一葉輕舟,無風路過。
路過了,就是看不見了。
她的青春,落幕了。
第31章 十八歲(3)
第30顆
傍晚一場雨鋪天蓋地, 正值下班高峰期。南京路上人行紛紛,摩肩擦踵。斜風疾雨里,天際漏出一抹橘紅色的落日。
一幢洋樓的四層, 霍禮鳴等人的間隙,倚在窗戶邊。他時不時地看著那處奇異的落日之色。
「久等。」一道男聲從裡屋響起,三十多歲模樣的男人雙手捧著一個方形的木盒走出來, 「唐董要的東西已幫他檢查過一遍, 霍先生,您再看看。」
霍禮鳴點點頭, 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這是一尊羊脂玉做的玉兔。霍禮鳴拿手上按壓、輕撫。光澤如凝練冷卻的油脂,觸手溫潤。霍禮鳴頷首:「好玉。」
男人應聲:「唐董與唐太太同德同心,伉儷情深。霍先生您眼光好, 挑中的這一尊,是上月從法國拍展上高價所得。」
霍禮鳴放下玉,指腹摩挲了番,手指一撩,「蓋上吧。」
辦完事,驅車往芳甸路去。
唐其琛穿著居家服,腹上搭了條毯子半倚在沙發上。三位集團高層逐一匯報工作。柯禮做紀要, 偶爾輕聲向唐其琛解釋。
霍禮鳴進屋後, 隨便坐在偏廳的小沙發上低頭玩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