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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20:29 作者: 林小棗
    宋知沒有去接他遞來的紙巾。

    周衍就將其放在沙發上,最後交代一句便轉身上樓:「明天把護照給我,你朋友的也一起,我安排人辦簽證。」

    同樣是背影,宋知卻覺得周衍的比宋語默更有溫度。

    她立在原地許久,直到男人徹底消失在拐角處,內心那些交織的情緒才漸漸平復。

    宋知這時才軟坐於沙發,拿起周衍丟下的紙巾擦了擦淚。

    也是此時,家中阿姨從廚房端出豐盛早餐,到她身邊輕言細語地說:「小嬋,你別怪我多嘴。但這兩天你爸爸都在客廳坐著整宿整宿的等你,他擔心你出什麼事了,一晚上四處打電話尋覓。」

    從未被母親尋過的宋知聽得發怔。

    阿姨卻以為僱主家女兒誤會,又感到人身被限制,急忙解釋:「阿姨知道你們青春期小孩也需要私人空間,也沒有要評判什麼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們父女有誤會。小嬋,你可以上樓叫周總一起吃早餐的。」

    這點周亦嬋也說過,她的爸爸最擅長打一巴掌又給顆糖:一面嚴厲約束她訓誡她,可每次爭吵他又都會先服軟,習慣若無其事地叫她一起吃頓飯來翻篇。

    按說演戲的宋知該聽取阿姨的意見。畢竟是周亦嬋夜不歸宿在先,又什麼都不肯解釋,這時候服個軟翻篇也有利於她繼續偽裝扮演。

    但宋知卻久懸不決——她不敢了,不敢再與周衍正面交鋒。

    她不是周亦嬋,她對周衍沒有任何怨言,她怕自己又會不由自主,怕再交鋒會立刻敗露。

    「我不要!」

    宋知只能裝叛逆少女,丟下三個字,逆骨嶙嶙地逃上了樓。

    -

    周亦嬋的房間在三層的角落,毗鄰閣樓,沒有露台,窗外是泳池,她說這個位置能給她安全感。

    宋知原本覺得她有點太內斂敏感,但此刻,她卻感謝周亦嬋的這種性格。

    在墜夢般的此刻,這個隱秘的角落,也給予她自己不少真實與安穩。

    宋知坐在鐵藝窄床中央,邊回憶這兩日的奇遇與瘋狂,邊打量身處的十平方小房間。

    與她所想的粉色公主豪華房全然不同,四方小天地貼著奶油薄荷綠的牆紙,白色頂燈像一束倒垂的氣球,綠窗白紗透著股文藝清新感。

    其實倒很挺貼合周亦嬋楚楚的氣質。

    或許是綠色令人平靜,宋知掃視著室內的掛畫與擺件,整個人漸漸鬆懈下來。

    緊張與不寧消減,連日奔波的疲乏襲來,她終於陷入沉眠。

    意外地,在全然陌生的地帶,宋知一夜無夢睡得竟比在家裡更安穩,就好像有一雙大手撫平了她內心深處的那些彷徨。

    這一覺直接睡到黃昏時刻,醒來時,少女有剎那迷惘——昏黃的夕光,陌生的房間,陌生的衣服,恍然間還以為身在夢境。

    直到她摸出同樣陌生的手機,裡面夾雜些奇怪訊息,她才豁然想起自己和周亦嬋對調了身份。

    掌心是周亦嬋的手機,來信者應該是對方提過的江舒月。

    女孩先發來了一張護照的照片,緊隨其後的是赤裸裸的威脅:

    【材料都閃送你了,十天內我要看到英國的簽證和機票】

    【否則,你該懂[微笑]】

    宋知登時一驚。

    倒不為麻煩降臨如此之快,而是她猛然想起一件事——自己根本連護照都沒有!

    昨晚兩個女孩熱血上頭,光顧著策劃宋知該如何扮演周亦嬋應對親朋,這些致命的細節倒反而被忽略了。哪怕今晨周衍提及護照之事時,當時也因宋知的心緒繁亂而輕忽。

    此刻江舒月的威脅倒反而提醒了宋知這一現實問題。

    為了不違法,她就只拿了周亦嬋的手機,連身份證都沒對換,眼下出國在即她又該怎麼辦?而且,她連正兒八經的國內旅行經歷都沒有,又該如何在初次國際旅行中不露怯不露餡?

    兩個女孩都太衝動,思慮全欠周全。

    宋知開始懊悔,心中再度萌生出退卻之念。當然,不是她經受不了半點挑戰,而是理智回籠,她清醒認知到處處皆是破綻。

    很可能周亦嬋剛抵達心之所向,就得立即返程,如此,交換未必是解脫,說不定將適得其反。

    思及此,宋知就欲聯繫周亦嬋。

    「我們還是換回去吧」

    開場白都輸入到對話框了,倏爾響起的敲門聲卻阻止了宋知點擊發送鍵。

    叩叩——

    很輕也很有禮貌的兩聲響動。

    宋知微頓,還是先赤足下了床。

    門打開,是周衍立在外面。男人換了身黑色休閒服,沒那麼一眼一板後,周身的銳利都被斂起來。

    他應該有事要找女兒,卻在看見宋知的一刻欲言又止,最終,他還是命令般地先道:「把鞋穿上再過來。」

    若是周亦嬋,肯定會怪父親吹毛求疵。

    但宋知卻只有訝異,畢竟哪怕下暴雪宋語默都不關心她冷不冷,可周衍一個大男人卻能留意到初夏的地板也會涼這種細節。

    少女思緒在飄,人便立在原地沒動。

    周衍就以為女兒在置氣,無奈又戴上威嚴面具:「周亦嬋,和我賭氣可以,但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較勁。」

    宋知將錯就錯扮演一個受氣包,索性看也不看他,轉頭悶聲悶氣地趿上拖鞋。

    再走過去,她也只是隱在背光處,低聲問:「敲門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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