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PARTⅠ
2023-08-21 22:57:55 作者: 春野櫻
正準備收攤,一道長長的影子筆直地觸及了爾沫的腳尖,她循著望去,心頭一悸。
影子的主人,正露出白牙對著她笑。
「爾沫。」逮到江三郎後,齊浩天再去了一趟麗水查訪,這會兒終於回到崇安。
說來也不過二十天不見,可他卻想她想得慌了,抵達崇安,他便迫不及待的趕到黃水街找她。
他曾經是那麼灑脫不羈,活得自在又任性,就連親情的羈絆及權勢的誘惑都留不住他,可如今,他的心被她套住了,他的人,也快不聽自己使喚。
她到底有什麼本事,竟能如此輕易的攫住他的心?
或許這就是情、就是愛吧,這玩意兒來的時候,沒有任何預警,也沒有任何理由。
看著心心念念的人出現了,爾沫也有著過往不曾有過的邀動,但又不免感到氣惱,他愛來就來,想走就走,到底把她當什麼了?如果他對她沒有心思,為什麼要三番兩次來招惹她?
喜怒交織,她一出口就沒好話,「你還活著?」
齊浩天促狹一笑,「這話聽起來像是「我很想你」。」
聞言,她耳朵一熱,氣呼呼地道:「臭美,誰想你?」
「我倒是挺想你的。」他目光一凝,率直又霸道的凝疑視著她。
爾沫心頭一顫,一股無法控制的喜悅騰上她的心,可是下一瞬驚覺到自己竟如此的歡喜,她更是懊惱了。
「少跟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才不會被你耍了呢!」她轉過身逕自忙著,不理睬他。
可是收東西的後時,她意識到內心正慢慢被一種不知名的狂喜充澎著,因為他的突然消失而彷佛被挖空的心,逐漸被一股溫暖回填。
她不傻,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卻也感到不可思議。
她明明如此排斥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就管不住自個兒的心了呢?她想,或許是因為他那些藏在不正經舉止下的溫柔跟體貼,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對他動了心。
「餵。」齊浩天走上前,突然將臉湊近她。
爾沬嚇了一跳,臉兒發燙漲紅,兩隻圓圓大眼羞惱地瞪著他。「做什麼?」
「我不在的時候,沒發生什麼事吧?」他一臉正經地問。
「能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雖然江三郎已經被我除掉了,但是——」
未等他說完,她驚恐地一把拉住他的衣領,「你說什麼?」
他做了什麼?他失蹤的這些日子難道是……嚇!江三郎自那天起也消失了。
齊浩天知道她想偏了,安撫道:「放心,他還活著。」
爾沫心有餘悸地道:「那你為什麼除掉他了,很可怕……」
他咧嘴一笑,「那只不過是一種說法,雖然我很想宰了他,但是我沒殺人。」
她眉心一擰,「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到底……」
「欸.」他神情凝肅地打斷她,「別怕,我可還知道什麼是王法,我只是讓他再也不能出現在你眼前,做出傷害你或是傷害別人的事。」
她相信他,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
「向官府告發他。」他無法說出自己的身分以及正在執行的秘密任務,不是不相信她,而是為了保護她。
她知道得越少,越是安全。
「可是——」爾沫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那你離開這麼久是為什麼?」
「我跟蹤他到了開陽。」齊浩天神態自若地道,「他賣的不是什麼南北雜貨、胭脂水粉,他根本是個人販子,專拐帶或綁走女童或年輕姑娘。」
她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想起之前在街上看見的那些尋人啟事,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究竟是在做什麼的?」
他眼珠子一轉,急中生智道:「其實我是受僱幫忙尋找失蹤人口,早就盯上江三郎了。」其實他也不算對她說謊,只是沒告訴她雇他找人的是當今聖上。
「總之,他已經不能再害人了。」他唇角一勾,「任何想傷害你的人,我都會除掉。」
爾沬秀眉一蹙,「別再說除掉這兩個字了,怪嚇人的。」
「好吧,那我這麼說……」齊浩天專
..
注地凝視著她,「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這話聽得她心兒怦怦直跳,為了掩飾自己藏不住的喜悅,她將臉一別,故作沒好氣地問道:「這種話你對多少姑娘說過?」
「只對你說過。」他移步到她面前,指天立誓,「我對天發誓。」
發誓這種事根本沒用,她也曾經發誓絕不再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可看看她現在是怎樣?
「你相信我。」
看著他那堅定正經的表情,她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情緒稍微平復下來,而後正色道:「我不喜歡不清不楚的,所以我想問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齊浩天直截了當地道:「我喜歡你,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爾沫要的就是明確的答案,可是回答得如此直接明白,又讓她羞窘不已,心慌意亂。
「我不是在逗你玩。」他神情嚴肅,「我知道我看起來不像個痴情種,但也絕不是個愛搞七捻三的登徒子。」
她雖沒搭腔,可是看著他的眼神寫著滿滿的「我相信」三個字。
「那你呢?」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你對我,也是那種喜歡嗎?」
她難掩嬌羞地道:「沒人這樣問一個姑娘的……」
「我也不喜歡不清不楚的,你喜歡我,我就會用你喜歡我的方式對待你。」
「那如果不喜歡呢?」
「那我就會想力法讓你喜歡我。」齊浩天說得霸氣。
雖然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此時此刻,她已徹底的被他打動,她有著現代人的靈魂,實在不喜歡忸怩作態、慾拒還迎的。
她直視著他,「你不必想辦法讓我喜歡你了。」
他起初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下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立刻勾起唇,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
爾沬害羞極了,急著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做什麼?要是讓人看見……」
齊浩天有些無賴地道:「我不怕別人知道咱們倆兩情相悅。」
她笑嘆一聲,默許了他如此熱情直接的舉動。
「爾沫……」他輕輕捧起她的臉,彷佛燃燒著火團的雙眼定定地望著她,然後就不說話了。
迎上他熱情的雙眸,她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果然,他的臉慢慢的壓下,溫熱的鼻息噴吐在她臉上。
老天,她已經好多年沒跟男人接吻了!
她緊張地閉上眼睛,可就在此時,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胃袋毫無預警地一陣攪,她猛地推開他,五官痛苦地糾結在一起。
「你這是怎麼了?」齊浩天有點懊惱,可又擔心她。
「不……不行。」爾沫捂著胸口,強忍住想嘔吐的感覺。
「為什麼不行?」他難掩沮喪地問。
她斜睨他,神情痛苦又歉疚,「因為我想起你吃油蟲的事。」
亞浩天心有不甘地道:「我可是為了你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給我一點時間。」
她才說完,他便一把捧住她的臉快速親了她的嘴唇一下。
爾沫錯愕的瞪大眼睛瞅著他,「你……」
齊浩天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般,「瞧,不是沒事嗎?」
「才不……」她話未說完,胃袋裡的東西已經奔竄出來了,她飛也似的衝到門口,大吐特吐了一回。
他跟了出來,心虛又愧地拍撫著她的背,「你……好嗎?」
爾沫氣呼呼地瞪著他,幾度想說話,卻又吐了起來,好不容易吐完,她一起身便惡狠狠地朝他胸口揍了一拳。
這拳頭對他來說其實不痛不癢,但為了呵護才冒岀頭的情苗,他立刻按著胸口,假裝喊道:「唉呀,疼。」
「疼死你活該!」她沒好氣地罵道。
「是,我真活該。」齊浩天趕緊地去倒了杯水給她賠罪,「喝口水別生氣了。」
爾沫還是端著一副「我才不饒過你」的強悍表情,卻接過了杯子,咕嚕咕嚕的把水一口氣喝完。
他討好地問道:「還要嗎?」
看他一副「小李子向太后賠罪」的樣子,她的氣也消了大半。
「別生氣了,行不?」
「算了,下不為例。」其實她也沒那麼生氣,再說,吐
是吐了,但想起剛才那突襲式的一吻,她此時的胸口卻是熱的、甜的。
「遵命!」齊浩天討好一笑,隨即話鋒一轉,「對了,我不在的時候有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
「好事也沒有?」離開好一陣子了,他真的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爾沫思忖了一下,「那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她將與周房氏相識的過程告訴了他。
聽完,齊浩天驚訝又佩服地看著她,「想不到你有這麼厲害的本事。」
「是老夫人有福氣。」
她向來相信「神仙難救無命人」這句話,她救得了周房氏,那是周房氏命不該絕,要是周房氏的時候真到了,就算她有電擊器或強心針在手,恐怕也無能為力。
「後來,老夫人要我把她當祖母,還讓我喊她奶奶。」
齊浩天有些疑惑,「她這麼喜歡你?」
「也許是我長得跟她三年前因急患而死去的孫女相像吧。」見他若有所思,遲遲末應聲,她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那位老夫人家住何處?」他問。
爾沫便將周房氏的來歷說了,見他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好奇的問道:「你想到什麼了嗎?」
齊浩天深深一笑,「沒什麼,我為你開心,看來那老夫人是位慈祥的長輩。」
她點點,滿臉燦笑,「我也這麼覺得。」
因為是一人作業的小店,爾沫固定中午會休息一段時間及備料。
正要午休之時,一名女子來到店門口。
她忙著收東西,沒仔細看女子的容貌,只道:「不好意思,上午的包子都賣完了。」
「爾沫……」女子怯怯地喚了一聲。
爾沫這才認真看向對方,卻猛地一震。「你……」
她保有原主的記憶,知道這人和原主是感情很好的閨蜜。
爾湖十八歲就守寡,是村人眼中不祥的女人,再加上並沒有為丈夫生下一兒半女,婆家不肯讓她留下,她也回不了娘家。
原主便懇求異母兄長爾威讓爾湖到家中為婢,一開始原主並未抱持太大的期望,卻沒想到爾威一口失應,從此爾湖有了棲身之所,和原主互相支持打氣。
原主被拉到深山祭壇獻祭前,爾湖哭斷腸,兩人還相約來生有緣要做一對親姊妹。
雖然她對爾湖並不熟悉,但莫名有種「看見你真好」的感覺。
「爾湖,你怎麼會在這兒?」爾沬驚喜又疑惑,爾家村的女子要出外實屬不易,為何她會來到崇安?
爾湖神情憔悴,眼底有著藏不住的悲傷,「我是逃出來的。」
「爾威……我大娘和大哥對你不好嗎?」爾沫心急地問。
爾湖點點達,「族長想逼我做妾,可我……」
爾沫瞬間來了火氣,咬牙切齒地道:「他真的太壞了,總有一天他會有報應的。」
那混蛋真不是個人!將異母妹妹推進土裡活埋,又逼迫弱女子當他的女人,真是太可恨了!
爾湖疑怯地看著她,囁嚅地問:「你怎麼……你不是已經……」
她知道爾湖心中的疑惑及惶懼,她溫煦一笑,伸出手握住爾湖的手,「你別怕,我是人,不是鬼,瞧,我的手熱著呢!」反倒是她,手才冰得像鬼呢。
爾湖反握住她的手,不可思議的打量著她,語氣激動地道:「可是你明明已經死了,我是親眼看見的,也是我親手再將你埋上的。」
爾沬驚疑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那日族長跟長老們離開後,我偷偷跑到祭壇將你挖出來,可是你已經沒了氣息,我擔心你的身體遭到走獸哨噬,便又將士填上。」爾湖再用力的握了她的手,「你是如何活過來的?」
她真想給爾湖一個大大的擁抱,爾湖真的很有心,為了原主冒這麼大的險,不是爾湖,就算她穿越重生到爾沬身上,恐怕還是會室息而死。
「爾湖你真是我的恩人。」她抓著爾湖的手,眼底滿是感激,「一定是你把我埋得不夠深,我才能從那土裡爬出來。」
對於她的說法,爾湖雖覺得驚奇,但也沒有多加懷疑,因為在那之後天降甘霖,她想也許是雨水沖刷了泥士,才讓她以為已經氣絕的爾沐可以逃脫。
她因為爾沫得以逃過死劫而欣慰,卻又因自己必須聽命於爾威而對她做出不好的事情而痛苦,她已是如此殘敗不堪的身軀,不能讓妹妹也步上同樣的路子。
爾沫,對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爾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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