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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8:17:22 作者: 稚楚
    宋謹也笑起來,「哪有你這樣的媽,天天八卦孩子有沒有早戀。」

    「這很正常的,告訴我我可以引導啊,出出主意什麼的。」

    宋煜給林蓉夾了一筷子牛肉,「吃飯吧。」

    「小煜又嫌棄我了!」

    「……」

    晚飯後,樂知時和宋煜一起給棉花糖洗澡,乾燥的博美犬毛絨絨,像朵蓬鬆的雲,一沾水就縮了水,體型小了一半。棉花糖不喜歡洗澡,總是想方設法逃跑,他們只能一個抱著另一個來洗。

    洗到一半,樂知時身上都濕了大半,宋謹出現在樓下浴室門口,語氣溫和,「宋煜,你跟我來一下。」

    宋煜被叫出去,浴室里只剩下樂知時和棉花糖,他們倆都濕乎乎的,而且都一樣很緊張。

    不緊張的反倒是宋煜,他已經預料到會被父親叫去談話,並不意外。宋謹拿了顆籃球下樓,帶著兒子去到小區裡的籃球場。

    兩人十分隨意地打了打,一個防守一個進攻,進球後再相互交換。宋煜永遠記得,小時候就是宋謹教會他打籃球的規則,告訴他這項運動不止要爆發力,更要沉得住氣。

    「太久沒有一起打球了。」宋謹站在場地中間,投了一顆,籃球沿著拋物線落到籃筐,晃晃蕩盪掉落進去,砸在地板上。他搖搖頭,兩手叉腰,「不行了,爸爸年紀大了,體力已經跟不上你了。」

    宋煜將球撿起來,自己去到場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運動飲料,遞給父親一瓶。兩人坐下休息。面對著空蕩蕩的球場,宋謹嘆了口氣,「我還記得以前咱們在這兒打球,我倆也是面對面,你防守,又特別想贏,想把我的球搶走,結果一著急手把球拍了出去,正好砸到你弟弟頭上。」

    想到當時的情景,宋謹笑了出來,「把樂樂都砸蒙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不起來,也不哭,就楞呼呼地看著那個掉在地上的球。」

    說完他看向宋煜,「你那時候也很害怕吧。」

    宋煜沉默著,算是默認。當時的畫面已經模糊不清,但他還能回憶起那時候自己的緊張,因為太緊張,都想不起樂知時那時候的反應。

    「但是他不是很介意,你跑去找他,他嘰里咕嚕說了什麼,好像還讓你抱,不抱就不起來。」宋謹笑笑,「樂樂的性格太像他爸了。他長大之後肯定和你樂叔叔一個樣子,你別看他好像什麼都不懂,像個小孩兒似的,很多事他其實心裡有數,只是不願意想太多。」

    宋煜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但他總是不自覺地把樂知時當成一個孩子,明知道他已經長大了,還會時不時把他當做需要被保護的對象,仿佛從中自己可以獲得什麼樂趣一樣,實際並沒有,他可以得到的只有與日俱增的負擔。

    「說說你的想法吧。」宋謹拿手裡的飲料瓶碰了碰宋煜手中的,「為什麼想學這個專業?和你樂叔叔有關吧。」

    宋煜凝視著父親,發現他其實什麼都懂。

    「我覺得樂知時也很像你。」宋煜忽然說。

    宋謹知道他不是轉移話題,笑起來,「他也很像你媽媽,畢竟也是我們養大的孩子。反倒是你,好像是自己長大的,不太需要我們。」

    宋煜搖頭,否認了父親的說法,「我很需要你們。每一個人。」他難得坦誠,但也只能點到為止。

    起了陣風,球場周圍的樹影搖晃著,蟬鳴叫囂,宋謹問:「我其實知道你從小就喜歡天文地理這些東西,可能和你樂叔叔也有關。小時候我忙著創業,樂奕帶著你去了不少地方,爬山,看海。」

    他說著,攬住宋煜的肩,「這麼一想我兒子也真是厲害,那么小就跟著他去全國各地跑,見了不少很多大人都沒有看過的風景吧。」

    事實上,宋煜是家裡不太願意提起樂奕的人。對他來說,樂奕就像是另一個父親的角色,在他幼年的啟蒙階段就帶著他見過了不同的世界。

    他永遠都記得樂奕站在山頂,對著繚繞雲霧大喊,希望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幸福。

    希望他以後的小孩也幸福。

    宋謹笑道:「我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他還活著會是什麼樣?他那麼能聊,那麼好一個人,樂樂如果由他們撫養長大,會不會比現在更好。」他頓了頓,又說,「所以我和你媽媽,我們真的很認真地在撫養樂樂長大,總覺得樂奕那傢伙在天上看著。」

    他看向宋煜,「你想想你小時候,他對你多好。他要是在的話,得多疼樂樂啊。」

    宋煜鼻腔里泛起酸意,他有些抗拒繼續深入這個話題,仿佛陷入一種兩難的矛盾中,一方面他清楚,如果這個假設成立,樂知時一定更幸福,但另一方面,他又沒辦法想像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樂知時,他沒有和自己一起長大,完完全全獨立於自己的生活中。

    真可怕。宋煜想。

    「我今天聽到你說要學測繪,以後還要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心裡是有一點牴觸的。」宋謹敞開了對他說,「你可能也猜到了。」

    「你是怕不安全。」宋煜知道他會這麼想。畢竟無論現代科技多麼發達,對測繪工作者而言,外出作業難以避免,可能會面臨非常危險的地形考驗。

    宋謹點了點頭,「你知道的吧,你樂叔叔的事對我來說還是有留下一點陰影的。」

    他說的太含蓄,宋煜知道根本不是「一點」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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