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父親之爭（4）

    韓臻沒有讓門童幫他將車子開到門口，直接自己走到停車場，坐進車裡等翟兮兮。

    停車場就在酒店斜前方，韓臻所處的位置，正好能清楚地看見酒店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

    等了好大一會兒，才看見翟兮兮的影子。

    只是，她是被人攙扶出來的。

    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清晰地看見翟兮兮捂著腹部，一臉痛色，甚至他能感覺到她痛得渾身顫抖。

    心跳驟然一停，什麼都顧不得了，慌張焦急地打開車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翟兮兮衝過去。

    *

    時間往回倒退一點點。

    李姐看見翟兮兮一臉的痛苦之色，忙弓著身體將身後的人往外推，身後的人也都相互攙扶著爬了起來。

    翟兮兮臉色發白。

    「兮兮，你不要嚇我，哪裡痛啊？你說話啊！」

    李姐說的話翟兮兮聽不太真切，她的肚子在混亂中被誰撞了一下，痛得大腦有些發懵。

    她捂著痛得不尋常的肚子，隱約有些預感，似乎很久之前，她也這樣痛過，然後，她失去了她和韓珩一的孩子。

    隱約的念頭在混沌的腦海里閃過，翟兮兮伸手抓住李姐的手，有些無力地說：「醫院……送我去醫院……」

    聲音很小，李姐根本就沒注意她在說話，視線被她裙子上那片漸漸暈開的紅色吸引，李姐嚇得猛地從翟兮兮身上跳開，拉住她的胳膊想將她拉起來，「兮兮，你流血了……天吶……你……」

    旁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馮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陰陽怪氣地說：「天吶！翟兮兮，你不是說你沒有男朋友嗎？現在怎麼流產了？現在的社會很亂呢，一個女孩子在外工作可要學會保護自己啊！不然很容易就會像你現在這樣，不小心就弄個野種回來……」

    「馮穎！」李姐費力扶起翟兮兮，怒道：「你說什麼呢？我勸你說話留點口德，小心禍從口出！」

    「你們誰開車來的？快點去開車過來送兮兮去醫院，人命關天，快點啊！」

    跟翟兮兮一起進策劃部的喬亭飛立刻回應：「我現在去開車，你把人扶到大門口！」

    大多數人都是好心的。

    幾個女同事幫著李姐將翟兮兮扶到大門口，喬亭飛的車也到了。

    翟兮兮臉色煞白，身下的血流得越來越多，李姐急得都快哭了，「兮兮，你要撐住啊，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們幾個快點搭把手，把她弄進車裡……」

    最後一個字音還沒來得及落地，一道人影風一般刮過來，從她手裡一把接走翟兮兮。

    定睛一看，居然是早就離開了的韓總。

    「韓、韓總……」有人驚訝出聲。

    韓臻沒空搭理，視線落在翟兮兮的裙子與腿上，漆黑的眼瞳狠狠一緊。

    來不及問怎麼回事，抱著翟兮兮轉身就走。

    在韓臻下車的瞬間，華助理就意識到是出事了，立刻啟動車子跟在韓臻身後，自然也看見了翟兮兮身下的污血，當下心中驚駭，趕緊下車幫韓臻打開車門，又幫他一起將翟兮兮塞進車裡，一句廢話也沒說，趕忙開車趕往醫院。

    事情可謂是一波三折。

    剩下的人呆呆地站在夜風裡，誰也沒有想到韓總會突然出現，那焦急的神態，大家不敢瞎想，卻又止不住想入非非。

    傳聞韓總的老婆很醜……

    翟兮兮生得美，沒有男朋友，又懷孕……

    不少人已經開始腦補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馮穎面色難看地站在原地，交握在身前的手有些微的顫抖。

    韓總怎麼會忽然出現抱走翟兮兮呢？

    之前閒時閒聊，翟兮兮確實說過自己沒有男朋友，但是今晚這境況分明是流產了……該不會是……翟兮兮是小三？孩子是韓總的？

    越想，馮穎越害怕。

    但是轉念一想，小三這種事本就見不得光，況且這事要是捅出去，翟兮兮得罪的可是翟氏集團的千金，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就算她得罪了翟兮兮又能怎麼樣？相反的，她或許還能利用這件事威脅一下翟兮兮，利用翟兮兮與韓總的關係，沒準將來升職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馮穎站在人群之後，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李姐轉頭看見她一臉的得意，眼底閃過一抹晦澀不明的情緒。

    穿過人群走到她跟前，李姐說：「馮穎，是你推了翟兮兮身後的那個人，是不是？」

    馮穎臉色一變，有些難看，「李姐，雖然你是前輩，但是也不能血口噴人。」

    「我看見了。」李姐說：「你一直跟兮兮不和，但你做這事實在是太過分了，人命關天，大家怎麼說也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你胡說！我沒有推任何人！」馮穎尖叫：「我是不喜歡她，可我沒想過要害她！」

    「是你推我的！」忽然人群里走出來一個女孩，長得很乖巧，指著馮穎說：「當時我感覺到身後有人推我，而走在我後面的正是你，一定是你推我，要不是你推我，我怎麼會撞上翟兮兮，害她……害她變成這樣，都是你！」

    女孩很委屈，眼睛裡包著眼淚兒。

    「你胡說！」馮穎抬手要打，被李姐攔住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旁邊的人開始小聲議論。

    「這也太過分了，要是翟兮兮有個什麼，韓總剛剛那麼緊張，恐怕有人要倒霉。」

    「誰說不是，好歹是一個公司的，又沒有深仇大恨。」

    「就是，你看我的胳膊，摔倒的時候都蹭破皮了，好疼……」

    「長得挺漂亮的，心思怎麼這麼歹毒！」

    形勢一邊倒，馮穎臉色越來越難看，只能一遍遍替自己辯駁：「沒有，我沒有……」

    *

    車子快要行駛到醫院大門口，翟兮兮才恍惚中想起自己還有項特殊技能。

    只是等她給自己用了治癒之吻，血是不流了，肚子也不痛了，就是不知道孩子還在不在，臉色依舊白得嚇人。

    韓臻嚇壞了，她裙子上與腿上的血漬實在是觸目驚心，一路抱著她進了醫院，一番檢查，醫生很驚奇，「流了這麼多血，孩子居然一點事也沒有，這孩子生命力這麼頑強，將來一定不同凡響。」

    不管是真心話還是恭維，韓臻聽了很舒心。

    病房裡。

    翟兮兮半靠在床頭，手上輸著血，另一隻手撫摸自己的小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原來她穿不上禮服，不是因為胖了，是因為懷孕了呢。

    只是這次沒有和上次一樣嘔吐、渾身無力，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

    其實也是有跡可循的，是她沒在意罷了，仔細算一算，她也有兩個月的功夫沒有來月經了，她真粗心，居然連這個都沒注意到。

    病房外。

    韓臻接到華助理的電話。

    一確定翟兮兮沒事，孩子沒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華助理弄清楚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二十分鐘不到，華助理就打電話過來。

    「我問了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眾口一致說是策劃部的馮穎與太太鬧了矛盾，在一樓的樓梯上推了太太身後的人，撲倒了走在前面的太太，後面的人相繼失足，將太太壓在下面，導致太太險些流產，之後我查看了酒店的監控，雖然看不清楚馮穎究竟怎麼推人的，但她當時確實是走在太太的後面，與太太中間隔了一個人……」

    「這件事你去處理，在明天之前，我希望能有一個滿意的結果。」

    沉冷的音色，讓華助理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一股子寒意，他忙不迭應了一聲：「是。」

    *

    翟兮兮忍著衣服黏濕的不適，輸完血，回到家立刻往臥室里沖，她要好好洗個澡。

    沒跑兩步，雙腳猛一騰空。

    被人打橫抱起。

    抬頭，撞進韓臻染著點點喜悅與無奈的眼睛裡。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走路不能再這麼虎里虎氣的。」

    翟兮兮：「……可我前兩個月不就是這麼過來的？不也沒事，今晚要不是被誰撞了一下肚子，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再說，流了這麼多血不也沒事？這個孩子很喜歡我呢。」

    這個孩子，或許，就是之前流掉的那個孩子也說不定。

    所以這一次，ta一定是打定了主意要當她的孩子了，無論發生什麼，ta也不會離開。

    想到這，翟兮兮心裡一片柔軟，軟軟地靠進韓臻的懷裡，雙臂圈住他的脖子。

    「韓臻，我們有孩子了。」

    韓臻的眼睛裡氤氳了一層溫柔，緊了緊胳膊，將她抱得更緊一點。

    洗完澡，翟兮兮躺在床上，等韓臻洗完澡出來，立馬鑽進他的懷裡。

    「韓臻，你說給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呢？」

    韓臻側躺著，手掌撐頭，撫摸著翟兮兮的頭髮，笑說：「還不知道男孩女孩呢，怎麼取名字？」

    「這有什麼難的？取兩個不就好了？」

    「……行，聽你的，你說取什麼名字就取什麼名字。」

    「醫生說預產期是來年春天，春天出生，不如叫韓春生？」

    韓臻：「……很接地氣。」

    翟兮兮秒懂他的意思，「你是說很土？」

    「我沒這麼說。」

    「可你就是這個意思！」翟兮兮皺了皺鼻子，又想了一會兒，說：「要不叫韓春來吧？」

    韓臻：「……你能給我們的孩子取個符合時代發展的名字嗎？你這帶了濃濃的七八十年代氣息的名字，擱在現在，不合適吧？」

    翟兮兮像是得到了什麼確鑿的證據一般，底氣十足地嗔道：「果然，你還是嫌棄我取的名字土。」

    韓臻笑，確實土。

    都說一孕傻三年，如今看來，這話不假。

    窗簾只拉了一層薄紗，韓臻的角度很好，朦朧間能看見一輪明月掛在窗外的天幕上，很圓很滿，像他的人生。

    中央空調『呼呼』吹著溫度適宜的風，除此之外，只剩下他們二人的呼吸聲，輕輕淺淺，此起彼伏，翟兮兮的有些短促，韓臻的更加綿長。

    許久。

    韓臻喊了聲：「兮兮……」聲音不大。

    翟兮兮困意綿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我有個名字，你聽聽看，好不好聽……」這個名字，他在很久之前就想好了的，很久之前，他總會幻想如果以後與翟兮兮結了婚，生了子，會是怎麼樣的感受？他們會給孩子取什麼樣的名字呢？想了許久，他覺得只有一個名字能襯得上他們的孩子。

    「韓兮久。」

    如果他們在一起了，他希望他們能長長久久，不需要久到世界的盡頭，只要久到生命的盡頭即可，便可。

    韓臻撫摸著翟兮兮的長髮，輕聲問她：「好不好？」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

    韓臻低頭，卻見翟兮兮不知道何時已經睡著了，呼吸更清淺均勻了一些，輕輕闔上的眼睫一顫不顫，像睡著了的蝴蝶翅膀。

    視線緩緩下移，落在絲質睡衣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隆起的弧度很小，小到一不注意就會忽略。

    摸上去的感覺，柔軟中有硬，韓臻手下力道輕到可以忽略不計，他不敢用力。

    她的腹部隨著心跳而跳動，又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韓臻撫摸了一會兒，悄悄起身將翟兮兮抱進被窩裡放好，俯身將帶著無盡溫柔與愛憐的一吻落在她的肚子上，他說：「晚安，兮兮……晚安，久久。」

    *

    翟兮兮次日醒來，看見韓珩一的臉時，一如既往地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窗外的鳥叫聲很清脆，帶著清晨特有的安寧。

    夏末的清晨，有些涼意，是那種讓人舒適的涼意。

    「韓珩一，我……」翟兮兮反應過來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告訴韓珩一她懷孕了。

    這個孩子，不知道應該說誰是ta的爸爸呢。

    翟兮兮有點囧囧的。

    韓珩一食指指腹壓住她的唇，阻止了她即將脫口的話。

    他深深地望著她，說：「我知道。」

    翟兮兮一愣，「你知道？」

    疑惑只是一瞬，旋即她明白過來，大概是韓臻告訴他的吧，他們之間一直都有溝通。

    韓珩一看出她的想法，笑著說：「這次不是韓臻告訴我的，我聽見的。」

    「你聽見？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韓珩一笑了下，說：「這具身體被韓臻控制的時候，我雖然是蟄伏狀態，但是就在昨天，我聽見了你們之間的說話……」

    意思就是說，他不再像以前一樣，睡著之後要等到隔天才會恢復意識，他會在韓臻控制著身體的時候，恢復意識，雖然看不見，雖然什麼都做不了，雖然什麼都感受不到，但是能聽見，很神奇。

    此刻現在，韓臻大概也是能聽見他所聽見的任何聲音吧。

    聽了韓珩一的解釋，翟兮兮覺得不可思議。

    「照這麼說，再過段日子，說不定就能看見了？」再照這麼發展下去，是不是兩個人能同步共存？

    媽呀，翟兮兮不敢想。

    說不定發展到最後，她跟一個人親熱，另一個人也能感覺得到。

    夭壽！太可怕了！想想翟兮兮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咚！』一聲，韓珩一彈了翟兮兮一個爆栗，「想什麼呢？臉色這麼難看。」

    翟兮兮趕緊甩了甩頭，把腦袋裡不好的想法都甩出去。

    「沒有，我什麼也沒有想，呵呵……」

    「不過……」韓珩一說了個具有轉折性的詞，翟兮兮渾身一激靈，「不過什麼？」

    「你們昨天說的話我不承認，這個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就算要取名字，也得我這個爹來取！」

    翟兮兮：「……」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呵呵』一笑，她說：「不都一樣的嘛，你跟韓臻本來就一個人，是你的，還是他的，也沒什麼區別。」

    「那不行，什麼我都能讓，這個絕不能讓，這個孩子長大了只能叫我爸爸，ta是我的！」韓珩一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讓步的。

    翟兮兮：「可是……」

    「別可是，兮兮，我當初將結婚的機會讓給了韓臻，現在還要將孩子爹的名分讓給他不成？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韓珩一面露悲戚，然後雙手捂臉說：「你們都欺負我！」

    翟兮兮：「……」尼瑪，這個畫風不對呀！